上世纪的普集镇是我们当地的重要镇点,因为普集镇不光有集会,更重要的是有火车站,方圆几十里的老百姓出远门都要到普集镇坐火车。一说到普集镇,最先让人想起的是镇子上的“老陈家酸汤面”。
一九八六年的元旦异常寒冷,簌簌的雪粒子下了整整一夜,到处被白色覆盖。道路成了冰溜子,整个大路上一个车也没有。我和几位同学,凌晨四点多就从家里出发,一路踏着冰溜子,冒着打在脸上生疼的雪粒,匆匆地奔向四十里外的普集镇。
大约五点半多,终于到车站了,黑乎乎地,只见一大堆人挤在售票口,不时传出售票员严厉地呵斥声和埋怨声。排了半天队,终于把票拿到手,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奔波了半天,肚子“咕噜咕噜”地响个不停。
普集镇街道不长,也就100米左右,车站在街道东头。街道两边有铁匠铺、农具铺、代销店、化肥店、种子店等十几家店面,还有几家馆子,有打烧饼的、卖扯面的、还有打搅团卖锅盔的,老陈家酸汤面方圆几十里家喻户晓。一说吃饭,大家意见一致,直奔“老陈家”。
对于我这个新生来说,第一次出门坐火车,一切都是那么新鲜。“老陈家酸汤面”还是在农村饲养室的炕上,听几个饲养员聊天时说的。印象最深的是老李头一说起,脸上总浮现着万分向往又幸福的神情,口水时不时顺着烟袋锅往下流。
带着好奇的心,走进了一个小巷子。刚入巷子,就有一股酸香的味道扑面而来,立刻口内生津,肚子也咕噜咕噜叫的更欢了。只见一口大锅支在一个门面不大的店前,热腾腾的蒸汽弥漫在巷子里,不时听见吆喝声“三大两小,一小少辣子……”
随着声音,我透过雾汽,看见一位大师傅,身穿灰白色大褂,左手持碗,右手掌瓢。只见左手碗里大半碗浅黄色筋斗的拉丝面,右手舀起一大瓢油花花的清汤,顺着大碗周围一瓢浇透,整碗面条就浸泡在酸汤里,再抓把提前切好的菜沫子(大葱、香菜等)往汤上一撒,一碗热腾腾香味扑鼻的酸汤面就出锅了。
支着五六张方桌的门面里,已经挤满了带着大包小包的客人,锅前空地上、围墙根还蹲着几十个。只见一个个端着碗,筷子上下翻飞,细面条挑出老高,一个劲地往嘴里刨,不时发出“滋溜滋溜”地声音,连汤带面全部进肚,唯恐一丝香气飘走。
“再来一碗!”几乎所有男人都一样,每吃完一碗,就迫不及待地再要一碗。几个女人跟男人一样,站在墙根下,顾不上吃相了。
屋内四五个人来回忙活着,下面的下面,切菜的切菜,烧火的烧火。红通通的炉膛里,鼓风机死劲地吹着,就象几个师傅一样,有用不完的劲。
“一碗多钱?”
我凑到锅跟前一边问一边怯怯地捏着兜里的一块三毛七分钱。
“大碗一毛五,小碗一毛。”他粗声粗气地说着还瞥我一眼,意思是说价格还要问?
我也随着大家要了一大碗。看着碗里油花花酸香的面,再也来不及想什么,圪蹴在墙根,就开始大吃起来了,感觉汤鲜面香,筋道醇厚,辣中带酸。热汤面下肚,周身瞬间热和起来,鼻子尖还渗出一丝细汗,一大碗吃完,好像没感觉到饱。
“再来一碗”!吃就吃美!
坐在火车上,嘴边酸汤面的味道伴了我一路。
多年过去了,梦里还时常出现吃酸汤面的场景——酸香的汤里飘着一团白细筋道的面条,油花花的,上面飘着葱末和香菜末,惹人的香气漂浮在眼前,好几次口水都流到枕头上。
终于有机会路过普集镇。眼前平整宽阔的水泥路,火车站重新修建了,两边建了几栋高楼,印象中的老街道全没了。打听到有一家卖“酸汤面”的店,到门口一看,很阔气的饭店,玻璃旋转大门,大厅宽阔明亮,服务员穿着时尚。
“先生,里面请!”
“有酸汤面吗?”
“有的,请!”
“来两碗,辣子多些”。
没几分钟,服务员就端了上来。碗是细磁白玉碗,兰花镶边,很精致的餐具。汤里面臊子不少,和印象中的一样油汪汪的。丝丝的酸汤面,久违的酸汤面!
看着似乎和原来的一样,葱花、香菜、也油花花的,味道却不知哪里不对,总之吃不出原来的味道了。
一边吃着,一边和服务员聊着天。“陈家早就不干了,镇上的歪娃刘德怀把他撵走了,老陈一气,再没缓过来,死了二十多年了,德怀的小舅子现在是我们的老板”。
“你们的生意还好吧?”
“挺好的,镇上就我们一家卖酸汤面。”
一路上,心里迟迟不能平静,好怀念老陈家的酸汤面。(作者单位:铁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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