徂夏暑未晏,蝉鸣景已曛。
房前那棵刺槐已经伸展开叶子,巨大的树冠将毒辣的阳光遮盖,连着燥热也减了不少。叶片中间缀着一簇簇米白色花朵,有几枝甚至调皮地快探进窗户里,淡淡的清香携着风钻进屋子,萦绕着鼻腔,斑驳的光影轻吻着脸庞,让人有一瞬间的失神。树上,夏蝉的鸣声轻快舒畅,似勾起一个梦。“知了,知了,知了……”
只是,偶尔蓦地,蝉声消逝,安静了几分钟,又换了另一位歌者。前一位再无声息,大概已经在生命的咏唱中就此谢幕。
蝉,出生在泥土中。它们必须在那里蛰伏5年甚至更久,就和俗语里它们的称呼“土猴儿”一般卑微脆弱。眼前遥遥无期的黑暗,它们很自然地承担。蝉知道自己的命运,它们没有生来的高高在上,只能选择在黑暗中默默努力,而不是埋怨不见光的日子。
它开始有意识的时候,为了证明自己活着,就开始了拼命。拨划开身上负担的土层,步履蹒跚却坚定地朝着向往前进。在这向上中,它从佝偻的旧壳中挣脱,在露水中撑起光泽自信的外壳,在朝阳中舒展开如纱的翅膀,如同换了朝圣仪式的礼服迎向绿树、天空、云彩,品尝着短暂的幸福。
聆听窗外,蝉热烈地鸣唱。生命的血液在合唱中鲜活沸腾,让人有一种闯开围栏的冲动,在热烈昂扬的阳光下与蝉音加入一起嘶鸣高歌。听老人说,夏蝉到地面上以后不过只有七天七夜的生命。这时间里它拼命地叫,然后叫完就死了,再换新的夏蝉从泥土中爬到树枝间继续鸣叫——如此短暂,又如此热烈。夏蝉是快乐的,它无忧无虑响彻了整个夏天,它把悲伤化为云,难过化为雨,它用歌声见证了付出与收获,短暂的岁月从青涩到成熟,仅为那一次登场,却不会为随后的退台神伤。夏蝉正是因为珍爱生命,热烈的讴歌鸣唱就是一段礼赞,忘记了曾经黑暗中悲苦的等待,就像那一个个饱览人生滋味的普通人,从不怨言,对生命充满热爱和感恩。
蝉,一小虫而已,却沐风饮露,蛰伏数年方换得短暂生命里的一个夏天。那个季节里,只有当蝉声覆盖了整个空间,才能有真正的夏天。(作者单位:二号球友会(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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