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有一棵槐树,村人一代一代,一直叫它大槐树。
儿时,常结伙与邻村童伴“打仗”,每至短兵相接、口沫互溅之时,我们就喊,你村里有大槐树吗?对方一下子就泄了气,蔫了,我们于是凯旋。逢正月,走亲戚,一听那村也有大槐树,就生出一种莫名的嫉妒,非要去看一看。待到一看,不如我村的槐树大,就一身释然。
相传,我村“因此树繁茂,亭亭如盖,遂依树建村”。村碑载:“宋天圣九年(1031年)孟姓庄户在此建村。”村中老街,树东六户,树西六户,大槐树恰在中央。建村时,此树正年轻,以此推来,岁数当在千年左右了。
大槐树原立于老街南侧,几年前老街拓宽后,现正好立于街中。树身三人合围,树干苍劲偃蹇,大貌俨然。约一丈五尺高处,如飞龙怒虬般挺出三个主干。东北一干斜上,龙从云生。西北一干横斜而去,弓一样飞龙,呈紧绷之状,久观,就进入一种千钧一发的境界。西南一干,不知断于何时,亦不知断于天灾还是人祸,留一节残基,但仅凭残基,仍可想见断时的惊天动地。主干上,老枝朽落的空洞、断枝,眯起眼睛看时,便迷蒙如动画一般,显出如狮、如隼、如兔、如鹤、如狐的万般形象。愈象愈看,愈看愈象,就生生动动地活着跃着,惟妙惟肖起来。
老干之上,新枝一蓬,或相向,或相背,聚者如悦,散者如别,风拂其枝,似凤翔龙舞。新枝上,枝叶疏密交荫,如驻一片绿云,愈近愈秀,蒙蒙然怪其太茂,叹其年轻。雀儿不见其影,却一片啁啾。
小时候常听爷爷讲,20世纪70年代初,一群白鹤栖息此树,早出晚归。每暮色苍茫之时,归来的白鹤夫唱妇随,你呼我应,绕村绕树,一圈圈地飞翔,姿态舒展优雅。随着一圈一圈的飞翔,落日的粉红泛在白鹤身上,左右重复变幻,夕阳橙红玉润,白鹤神圣美丽,槐树兀傲安详。大槐树遂有“鹤槐” 之美名。
不知始于何时,大槐树的身上偶尔挂一幅红,根下偶尔燃几炷香。旱久了,有老人向它祈雨;病好了,有人给它还愿;偶尔落下残枝,绝没人敢拾来烧柴;有事了,村人在树下聚会,无事了,村人在树下聊天。村人心中,大槐树是福法无边的神圣,是历经千年世事沧桑的老者。村人祖祖辈辈敬畏它,拜护它,赏读它。
在外工作的我,有时回村,匆匆从大槐树下走过,便为我与它几十年的疏远吃惊与不安。逢难得的闲暇,我就唤起我的全部情感去回忆它,瞻仰它,亲近它。这时,它依旧极老又极年轻,依旧怡然而安详,依旧大美而不言。它是老人,对疲于奔波生计的游子,对疏忽了孝道的儿女,依然是一副慈祥,一片慈爱。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在它面前,我的愧疚与不安渐渐消褪。 (作者单位:一号球友会(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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