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花,一种生长在高原上的普通花朵。风愈狂,它身愈挺;雨愈打,它叶愈翠;太阳愈暴晒,它开得愈灿烂,被藏族乡亲视为吉祥与幸福的圣洁之花。
——题记
去年夏天,我和单位领导同事一起从狮泉河驱车前往拉萨参加藏博会,近两千公里的长途奔波,天黑前我们只赶到日喀则,于是,便选择了一家藏式旅店歇脚。
第二天醒来,一眼就发现旅店别致的窗台外被繁盛的格桑花装扮得分外醒目,各种颜色的花瓣铜钱般大小、密密簇簇挤在一起,绚烂的色彩、冷艳的气质、惹人的羞容,似乎永不停歇地在挑逗着日喀则夏季的蒙蒙细雨。
一直以来,我都深爱着高原上这种生命力极顽强又很普通的野花。喜欢它晨曦里的柔情似水,夕阳下的安之若素,暗夜里的暧昧至极。疾风骤雨里它刚毅坚韧,骄阳似火中它热辣璀璨。一个早晨短暂的停留,只要我看向窗外,视线就会被它吸引走。
太安逸的生活总会慢慢消磨掉人的斗志,选择一种艰苦的环境锻炼、磨砺自己是我认为在青春时期必须要经历的一种生活。援藏对我来说,就是这样一种完全自觉自愿的渴望性选择。
近一年了,对于阿里这片美丽而艰险的土地,晴雨变换、干燥缺氧、物质匮乏,午夜的寒光,九月的飞雪,荒漠的辽远,死亡的威胁,似乎一切磨难都变得很正常了!
阿里象雄广场有一组雕塑,其中一位藏族女子手捧哈达,高高举过头顶,虔诚地注视着远方。后来知道,这尊雕像就是根据象雄艺术团一位女演员的故事演绎而来的,当时五十多岁的她下乡演出时由于疲劳过度,倒在舞台上再也没醒。如今,每当我站在雕塑前仰望那女子时,仿佛依然可以听到她唱着《洁白的哈达》,跳着阿里的宣舞,敬佩与惋惜之情齐涌心头。
那么多的高原病中,有心脏病突发,从办公桌上站不起来的;有心肌梗塞,躺下去再也没能醒来的;有摔倒后颅内出血,没有及时发现耽误治疗的……每个牺牲看似都是一个特例,但在阿里又是那样普遍。
一位多年从事高原病研究的医生给出一串数字。在高原连续工作8年以上的人,高山适应不全症100%,高原心脏病90%以上,血色素增高90%以上,普遍有心律不齐、血压升高、血脂升高、脱发、脱齿现象,胃炎、关节炎、结石等疾病也很普遍。
如果说高原病是阿里地区死亡的最大杀手,那么恶劣的交通环境又是阿里死亡的一大帮凶。
阿里四周有著名的昆仑山、喜马拉雅山、冈底斯山,行驶在县级、乡级公路之间随处可见5000米、6000米以上的雪峰,路途遥远、景色单一、视野空旷容易导致司机产生幻觉,疲劳驾驶,若遇到搓衣板路和风雨交加的夜晚更是让人不堪忍受。
狮泉河到拉萨近两千公里的路程或许在内地不算什么,但在西藏就显得尤为艰难。特别是日喀则境内一段艰险的土路,左边是岩石峭壁,右边悬崖下就是雅鲁藏布江,路窄会车的时候听着滔滔江水真让人心惊胆颤。短短半年时间,与我同批的全国援藏干部就有数人死于下乡工作等交通事故中,不得不让人对这片荒芜的雪域高原产生敬畏之心。
阿里的所有生命都非常脆弱,生的艰难,死的容易。阿里地区人民医院的援藏医生告诉我偏远牧区的藏族同胞经常在来医院半路上就失去了生命体征,有些怀孕五次就有四次流产的,还有些不止一次做掉双胞胎的,强烈的宗教观使他们把生死也看得很释然。
在阿里的日日夜夜,不但天天听到死亡,我还亲身与死亡擦肩而过。两次上阿里,一次是肺水肿被送进医院,一次是上吐下泻身体虚脱而晕倒。其中一次,与我同病房的是一位拉萨的领导,高原反应引起脑水肿。对于长期居住在海拔3600米地方的人每次来阿里反应都会如此强烈,更不要说内地人来到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的阿里。
不得不接受的死亡现实和雪域高原特殊的使命意义让我对死亡渐渐的只有敬畏,而不是惧怕。
在阿里地区狮泉河镇背面的山坳中,有一座烈士林园,红柳环绕的纪念碑上矗立着一尊13米高的革命烈士纪念碑,巍峨、庄严、肃穆,碑上镌刻着“革命烈士永垂不朽”八个大字。纪念碑的前方两侧是烈士墓群,安葬了以李狄三、孔繁森同志为代表的先遣连进藏英雄和在阿里和平解放以来牺牲的近百名烈士。
“这支没有后援、没有给养、无法通讯联系到的部队翻过昆仑山,在海拔4000米以上的高原徒步行军千里之后,到达了西藏阿里当时的首府——噶大克。李狄三和63名士兵牺牲在了这条天路上。”每次听到这段故事,我都泪眼婆娑。继承前辈援藏志,阿里山下的我们还惧怕死亡吗?
千秋回眸,昆仑大地;餐风浴雪,云天做衣。当看到进藏干部高宝军在果蔬大棚里与当地老百姓分享丰收喜悦时,饱经风霜的面孔和风尘仆仆的脚步告诉我有一种选择是为这片土地带去真正的实惠;当听到地委宣传部索南部长讲述毕业后是如何从乌鲁木齐一路艰辛赶到阿里的经历时,深深的脚印和纯粹的信仰让我明白有种幸福是朝家的方向走来;当看到加央部长在田间地头面对农牧民发自内心的宣讲教育时,雪山下席地而坐的那个背影向我诠释了如何才能真正走到群众中去;还有扎西岗乡杨书记27年坚守工作岗位竟然没有去过邻县,比我仅大一岁的同龄人宣传部蒋斌在边防连工作没水没电,吃不到蔬菜........太多的故事向我讲述着他们在阿里的伟大与艰辛。
只有真正同甘共苦,经历过生死之交的人才知道什么是感情。
阿里山上就有这样一群年轻人。他们中有些是在部队上下铺,转业后一起留在阿里的;有些是在学校临窗苦读,毕业后一起来到阿里的;有些是相隔异地苦恋多年,为了爱情追到阿里的……荒芜空旷的戈壁滩上,来自天南海北的他们像是一颗颗闪亮的星星,凝聚成一个闪光的集体,彼此温暖在阿里的每一个日子。他们告诉我,每年只有一次机会能够回内地看看父母、孩子和亲人。春节后若买不到返程机票,就只能从拉萨坐长途汽车回阿里,没有卧铺,只是座位,车票700大洋,一路颠簸二十几个小时,遇到大雪封山天气,一堵好几天也属正常。我听着心酸,而他们却讲得不以为然。
一次下乡,有幸前往扎西岗乡典角哨所,站在中印边境飘扬的五星红旗下鸟瞰30公里争议区,典角示范村整齐精致的藏式小别墅与雪山下印度陆军、印藏警察、印度保密局和简陋的村居形成了鲜明对比,我不由感叹祖国强大才是对自己公民最大的保障。宁让生命透支,不让使命欠账。这种安全感与自豪感又是多少戍边男儿在生命禁区爬冰卧雪、昼巡夜伏而换来的。
阿里地区特殊的政治军事意义使生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担负着保家卫国的重任。放牧就是巡逻,巡逻就是站岗,他们的存在,牵制和抵御着外来势力对这片土地的觊觎。阿里人,乃至整个西藏人,面对高寒缺氧、物质贫乏,快乐、虔诚、简单地生活着,对雪山、湖泊、河流、树木、牛羊等充满了敬畏,对生命的关照,死亡的坦然深深地打动了我。
五月的阿里,隔窗望去是辽阔的戈壁滩,戈壁尽头,是逶迤的雪山。漫漫援藏路上,我愿做那戈壁滩上一株灿烂的格桑花,深爱着高原的阳光,历经雪域的风寒,美丽而不娇艳,柔弱但不失挺拔,为藏家儿女带去吉祥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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