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梦见我妈了。
在空寂幽深的街道,我搀扶着我妈向前行走。突然,我妈就不见了,一时的无助与慌乱,把我从梦中惊醒。
我知道,这是白天与我妈通话,留在脑海中的记忆追溯。年前单位事多,想着年根就把我妈接到矿上过年,所以回去的次数少了些。
细数算来,是有些日子没回家了。
早些时候,我曾劝我妈到矿上一起过年的,她却一再表示:不想给我们添乱,添麻烦,说好不容易放个假,你们小家一起过年,轻松,自由。无论怎么劝,我都没拗过她老人家。庚子年的春节,回家过年是铁了心的事了。
眼瞅着就是春节,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魔”,却绊住了回家的脚步。白天的通话,越发地让人想家,想起了远在铜城的老妈,想起了常常倚窗眺望,盼儿归来的老妈。
一百多年前,奥地利心里学家弗洛伊德在《梦的解析》中说,梦是“愿望的满足”。妈妈是儿的牵挂,儿子是妈妈的靠山,看来,我是真的想我妈了。
我妈与我同属相,陕北人说自己年龄,都按虚岁算,我妈今年刚好70岁。放在过去,那可是古稀之年了,能多回家陪陪她,听听她的唠叨,吃吃她做的饭,那是一种幸福,是骄傲,更是一种享受。
我妈不识字,没文化,完小都没念完,只会歪歪扭扭写自己的名字。在那个年代,我妈算是典型的乡下人,用她的话说:我就是个“睁眼瞎”,什么都离不开你爸。
在我的记忆中,我妈好像没有独自买过一件衣服,没有独自出过一次远门,即便在铜城的郊区住了十多年,一个人似乎也没有去过市里。她常说,靠人靠习惯了,瞎字不识一个,胆量和本事也就越来越小了。
记得80年代初,我家添置了家里第一台黑白电视机。那时,我爸还在外地上班,走的那天,我妈就把电视锁进了柜子。直到过年我爸放假回来,电视才被“解放”了出来,但却已经无法打开。修电视的师傅笑着说,放坏了,放坏了。
每每提及这事,我妈就像个做了错事的孩童,满脸的内疚和惭愧。许是属相的缘故,谨小慎微的性格束缚住了我妈的手脚。直到现在,家里的智能电视,她从来没开过,给她买的智能手机,轻意不让我爸动,有时接个电话都会让她手忙脚乱,常常按错了键码。
前些年,国家政策好,解决企业大集体养老问题,我给我妈一次性补缴了“养老金”。如今,她每月都有“退休金”领,再也不用羡慕吃“公家饭”的人,可日子依旧过得很节省。
打我记事起,我们给她买的新衣服似乎总是要放旧了才舍得穿,家里客厅的大灯好像只有来客人了才能开,平时总是拉着节能灯照明,并且还开的很晚,用过的洗脸水总是要留下来冲洗厕所……
我妈说年轻时,她在矿上做过零工,下过煤窑、搬过砖、装卸过沙石水泥,山上开过荒、种过地,砍过荆条,编织过荆笆……家里住过上漏下湿的土窑洞,赊欠过邻居家的口粮,被房东三天两后晌的撵,一个月搬过三次家……
也许经历过苦难的人,特别容易满足,更懂得什么叫幸福。每每回家,她总会叮嘱我,如今有房有车,有吃有穿,还有大电视看、有电话用,好好上班,这世道,真好!
我妈生活过的节俭,但疼爱孩子却一点都不吝啬。小的时候,我们姐弟和孩子们没少穿她做的针线活。我妈对我更是疼爱有加。至今,给我纳的手工鞋垫和千层底布鞋,还足足有一纸箱子咧!
每次回家,她总是要把平日里积攒下的“美食”,一股脑儿地拿出来让我们分享,极力在短时间里,想着法儿的,做一些唤起我们儿时记忆的家乡饭。
临走时,絮絮叨叨,常常自责,说这个没吃,那个还没做……给我们拿些蒸馍、锅盔一类的熟食,捎带些当地的时令蔬菜什么的,说这里的菜又新鲜又便宜……你们上班忙,家里拿了你们就能少去菜场什么的话儿,生怕我们拒绝。
当然,这样那样啰啰嗦嗦地叮咛也是少不了的……
我妈的亲人不多,她的姐姐们早早地都不在了,只有一个小她十多岁的弟弟,日子过的还很惜惶。她说在过去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外婆生养了好几个孩子都没养大,就保得个你舅舅,还是我抱大的呢!
前些年,娘舅家发生了一些变故,先是舅妈脑溢血,长时间不能自理,后来家里经营的车又出了事,赔了不少钱……借遍了街坊四邻的钱,至今还欠着账,全家人不得不在外漂泊。这些心心念念的家事,时常让她挂念,伤心落泪。
我家搬到铜城算来已有十五个年头,搬家到铜城是为了解决雯儿的上学问题,我妈像许许多多的老人一样,当起了“陪读”家长。期间,我曾在铜城工作过3年,其余大部分时间,雯儿是由我妈看护的,直至考上大学。
中国人讲团聚,好像全家人在一起过年,才有年的味道。这些年,除了单位值班,好像每年春节我们都在一起过。似乎,年龄越长,我的“回家情结”就越浓,越重。
正如南北朝诗词名家庾肩吾在《岁尽应令诗》中所言,“岁序已云殚,春心不自安。”腊月二十八,参加完单位的年会,收拾利索家里的大情小事,起程回家那天,正好是大年三十,我的心早已飞向了铜城。
从矿区到铜城有100多公里的路程,出发前,我妈并不知道我们要回去。一路上,妻没作声,上大学二年级的雯儿却显得心事重重,看上去不太高兴。
湖北武汉疫情的蔓延,让全国各地的人一时紧张了起来。我知道,雯儿是大学生,信息量大,她更担心爷爷奶奶的安全,操心春节出门走亲戚的事。
“武汉封城了!”、“听说,铜城发现发热疑似病例了”……一路上,雯儿不时地通报着疫情动态,焦虑地说,我同学的妈妈在医院,应该是真的,怎么办,还能回么?!
回?还是不回!车停了下来。“那就,大家表决一下。”我对雯儿的顾虑和担忧,显然是有些不高兴,但又无法拒绝。车内一时静了下来,一家三口都沉默了。
“给奶奶打个电话,看那里情况怎么样。”妻笑着说道。一语打破了静谧。
“奶奶,咱们那疫情怎么样?听我同学说,都有确诊病例了!”雯儿急切地拨通了电话。
“那就千万不敢回来,安全第一啊!”我妈语气坚定,似乎早已料到我们要回去,回绝的态度显得异常坚硬,容不得别人半点的解释。
被疫情困住的日子,让人有了更多的思考,更能感受到那种越是在灾难来临时,越是想和亲人们在一起的情感煎熬。尽管隔三差五地我会打电话给家里,陪我妈说说话,听她唠叨,解她心慌。可是,每次通话,我妈总是迟迟不想挂断。我知道少了儿女们的陪伴,我妈注定是孤寂的、落寞的!
前阵子,矿上疫情防控抓的紧,忙于工作,我有些天没给家里打电话了。午饭时,我妈打来电话,提出要视频,问她有什么事,她说没事,就是想看看你们。
我心里是清楚的,这些年,我妈很少会主动打电话,一来怕影响我工作,二来对手机看的金贵,怕弄坏了,更别提打视频电话了。
“你们都好吧!少出门,勤洗手,还有口罩么?!我和你爸身体都好,家里过年买的东西多,有吃有喝的,你们放心!……”
“那我就放心了!这疫情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啊!”我妈眼里噙着泪水,嘴里念叨着,啥时是个头啊?!妈……妈想你们了。
一张已深深布满了皱纹的脸,一张慈祥、熟悉而苍老的脸,在视频那头晃动着、晃动着……我瞬间觉得,我妈她真的老了,一股热流在心里涌动了起来,我的眼眶湿润了!
“疫情过后,你最想做什么?”最近,这个话题在微博上一度引起了广泛热议。我想,我还是回家看看我妈的好。
因为,我也想我妈了!(作者单位:煤电实业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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