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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机关常昱 散文——向死而生

发布时间:2020-06-24 11:33:48

见过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我越珍惜活着的日子。

记忆中,爷爷下葬的前一天晚上,天刚黑,那个曾经在他每年过寿都会挂满红灯笼的北方大院里,气氛凝重而神秘。灵堂前站满了人,戴孝的,不戴孝的;认识的,不认识的。我知道,他们都是来参加爷爷葬礼的。

仪式开始了,我和其他兄弟姐妹一样,跪在人群中长辈给我们安排好的位置。因为年龄小,和爷爷一起的日子又少,我似乎以为躺在屋里的那个老头像是永远的睡着了,偶尔掉几滴眼泪也是看着周围人哭被感动的。

葬礼程序很多,礼数很讲究。除了该磕头的时候磕头,其余时间我一直直挺挺跪着,好奇地观察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当身边的亲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中时,我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或者往深里说,是陷入了深深的叩问,关于生与死的叩问……

这种叩问,我不敢与身旁的哥哥姐姐们交流,因为我知道,在这种场合不趴着一直哭就已经是坏了规矩了,更不要说交头接耳说话了。

相处不多的日子里,我对爷爷的记忆只有两个画面。一个是他拄着拐杖在院子里追着教训哥哥,一个是他瘫痪在床终日沉默无语。最后,他老得只能等别人喂他东西吃,喂他水喝,其他的事情,再也做不了了。那个时候,我以为,人都是活到八十多岁,然后像爷爷这样安静地躺着,渐渐老去。就这样,一代接一代,一轮又一轮。

这是我第一次思考死亡。那一年,我十岁。对死亡的概念只是一个生命现象而已。

真正让我开始恐惧死亡是在爸爸去世的时候。我无法想象,就在前两天刚把我送进学校还和校长说说笑笑的人突然却躺在那里,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一夜之间,奶奶白了发,外婆病倒了,妹妹哭晕在三爸怀里,弟弟蜷缩在人们找不到的角落,妈妈已经悲伤得顾及不了任何。唯有我,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年龄,在歇斯底里的挣扎后才恢复了让大人们都担心的冷静。我清醒地知道,爸爸再也不会醒来,死亡就真真切切的发生在我至亲至爱的人身上。

为爸爸守灵那个晚上,我一直握着他冰冷发青的手呆呆地看着他沉睡的面庞,这是我长那么大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一个死人,抚摸一个死人。那一刻,我虽然一点都不害怕死人,但我却真正开始恐惧死亡了。

爸爸的突然离去让我惧怕身边的每一个人是不是都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我。大学期间,远离家乡、远离亲人的日子里,每一次听到妈妈生病住院的消息我都彻夜难眠。之后的几年里,奶奶、大妈,还有身边好几位亲朋好友都相继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他们种种未知和不确定性的离开使我对死这样的事情愈加不安。死亡所能联想到的,无论是一次日常生活情理之中的生病,还是一个半夜三更突如其来的电话,都会在我的内心掀起一场随时可以涌卷而来的海啸,而我就像是那个在沙滩上束手无策任凭狂风暴雨吹打的孩子。

尽管已是走向社会的成人之龄,但这突如其来的一次次打击让我很是缺乏安全感。那段时间,我除了通过努力学习和社会实践来充实强大自己,战战兢兢在内心祈祷一切安好以外,更多时间我喜欢把自己沉浸在书籍的海洋里,像是在寻找一种什么对待死亡的秘籍,准确地说,是在寻找如何更好活下去的能量。

直到一次偶然机会,我走进了海德格尔的死亡哲学。我在他那里直面死亡,寻找“向死而生”的智慧。苦苦的寻求探索,我懂得,恐惧死亡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而了解、认识死亡,积极面对死亡才是一件值得我们去做的事情。

2014年春节来临前夕,妈妈在一次体检中意外查出肾癌恶性肿瘤。听到这个消息时,除了又一次突然的恐惧,我感恩上苍这一次至少让我还有机会去努力挽救。手术后的五年是癌细胞最容易转移的危险时期。明白了这点,在谨听医嘱的同时,我攻略了很多关于如何面对癌症的书籍,从改变心态、饮食锻炼、中医调理等方面为妈妈制定了一个计划,真实直面现实,彻底改变心态,竭尽努力救治。如今,亲人们总会说妈妈的状态越来越好了。

每一种在外人看起来似乎都轻描淡写的改变,对于当事人来说,却是经历了怎样的辛劳和努力才换来的。正如那句话,这个世界从没有感同身受,更多的是冷暖自知。

偶然一次在书店等人,我看到李开复新出了一本书《向死而生:我修的死亡学分》。这是他在罹患淋巴癌以后的一篇感恩之作,书中将他与病魔抗争17个月过程中鲜为人知的故事和心路历程以及从死亡线上回来的人生思考与读者坦诚相见。里面有段话我至今记忆深刻:“正确认识死亡,并为它做好准备,就不会害怕了。就像人晚上睡一觉,就从今天过渡到了明天一样,死亡就是今生到来生的一个过渡。今天为明天做准备,今生为来生做准备,未来就会越来越好。”

的确是这样,一直以来,我们中国人世俗的生死观对死亡这个话题总是采取一种很奇怪的方式,那就是死亡禁忌。人们不愿意提及“死亡”这两个字,甚至觉得各种号码只要带“四”都不好听,好像和“四”沾边就不吉利。可是,人生有限,我们总是逃避死亡,不去正确、理性、透彻认识死亡,只会按照本能的方式、习惯的方式去生存,等它真的来临时,我们才会恍然大悟,这个问题我怎么没早思考?于是,人们把回避死亡作为我们在遇见死亡之前确保自己好好活下去的“最有效”的选择。

都说,从西藏回来的人能看淡生死。三年难忘的援藏生活结束后,我才真正读懂了这句话。在藏期间,我在神山天葬台看到过人死不过一堆腐肉,在玛吉阿米看到过最伤感的情诗,在大昭寺看到过最虔诚的信徒,在无人区看到过最颠沛流离的背影,也在昆仑山路上看到过最辛苦的养路士兵,在冰天雪地里看到过最坚强的边防军人,在昆仑深山坳里看到过最耐得住寂寞的巡山人......神秘的宗教观念和恶劣的生存环境使得这里的人们都已看淡生死,乐观而为。淳朴的牧民不会因为生命在这里更加脆弱和珍贵而放弃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步跳舞的快乐幸福,在藏援藏的干部职工们不会因为生命在这里更加有限和艰难而放弃风餐露宿、披星戴月无私奉献的选择,边防军人不会因为生命在这里变得更加敬畏和神圣而放弃他们翻山越岭、视死如归地保家卫国的职责,他们只会让头顶的国徽更加熠熠生辉。

如今看来,只有真真切切经历这一切,我们才会明白:那些热泪盈眶的感动以及神奇遥远的秘密并不是只让我们用来参透生死的,而是给了我们更多追求生命本质和人生意义的考验和勇气。西藏,不管你怎么看,还是那个西藏。而从西藏回来的人们,已经看懂生命。

援藏的第一个年底假期里,我陪外婆度过了她人生中最后一段时光。坚强了一辈子从没有喊过累喊过怨的一位老人,最后在各种病痛折磨下表现出的那种本能的求生欲望让我心疼如刀割。因为错综复杂的病情状况,她会谨慎小心认真食用每顿饭菜,乖乖配合医生测量每项指标,皱着眉头努力喝完苦口难咽的救命汤药......直到最后儿女们帮外婆翻身子时,她忍受着癌细胞扩散全身的痛苦,第一次喊出“疼”。送她走的那一天,我的内心异常平静。因为,我希望每个人既不怕活,也不怕死;希望每个人死得安详,死时能够得到最有智慧、最清明和最温柔的关怀;希望每个人透过心性和实用的了解,找到终极的快乐。这或许是我们面对死亡时能唯一给予离世者的慈悲心。

在经历种种生死的路上,我终于明白,走向死亡的过程依旧是一个很黑暗的过程,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这段路变得有光明。因为,那些不能杀死你的,最终都会让你更强大。

一个阴雨绵绵的夜晚,我又一次重温了于娟博士的病中日记《此生未完成》,读这本书的时候,我不悲不伤,不起不伏。她对生命的热爱,对生活的留恋,对亲人的不舍,对病痛的坚强,对生死的通达态度……再一次感动了我,也提醒了我。

我常常做一个傻傻的假设,倘若明天我知道自己得了一场大病,不久将会离开人世,那么,从现在开始,我应该怎样度过剩下这段时间。这似乎和海伦·凯勒的《假如给我三天光明》是一种性质的问题。是回到我童年居住的地方?是陪妈妈看遍祖国大好河山?还是写一封信给那尚未来到世间的孩子?至少,现在的我再也不怕死了。我会回答,我会选择体面、温和、愉悦地度过最后这段时光。

面对此生,虽然我们不能让亲人的肉体长寿不老,但我们可以努力让他们的精神世界和我们一起成长;虽然我们不能控制生活里所有的天灾人祸,但我们可以乐观面对一切的突如其来;虽然我们不能让所有的愿望心想事成,但我们可以努力到感动自己,拼搏到无能为力。终端是一样的结局,等待着不一样的人。此生,我们要做的就是让通往终端的这条路遍地绿茵、绽放出生命里最灿烂的鲜花。

未知死焉知生!当我们意识到生命有多宝贵时,我们才会更加惜命。在我看来,惜命的最好方式不是养生,而是要把自己的生命淋漓尽致的燃烧透......那些想要做的事努力去做,那些想要爱的人尽力去爱,那些再也可能看不到的风景,回味不了的童年,体会不到的人间温情,都让我们在当下满满的去拥有,暖暖的直到永久。

未知死焉知生!当我们正确地理解生死和无常时,就要更加敬畏生命、热爱生活、努力工作,从而认真思考自己和社会的关联,思考自己和世界的未来,为他人、为明天的一切可能性理性选择、温情拥有。

人生避不了死亡,但我们可以向死而生,不枉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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