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红四瓣的茱萸开花了,我又想起了外爷的小屋。
外爷家有一间书房,被我称作外爷的小屋,那里一年四季生意葱茏。绿萝恣意的生长,悬在空中被阳光打透的绿叶闪烁着,枝叶如少女青丝般泻下,与那檀木色的窗相衬托别有一番韵味;小屋里蕙兰吐芳,海棠争艳,而窗外的格桑在悦耳的鸟鸣中惬意地舒展身体,却不小心洒落了斑驳的碎花。小屋里花儿的葱郁,不仅仅是因为房间的温暖,更是来自韭菜鸡蛋饺的热气,来自将寄给儿孙的酥肉中饱满的温情。
小屋的小桌案上大大小小的盒子里装着各种各样的零件:长短不一的螺丝钉、粗细不同的金属丝、亮晶晶的云母、琥珀一般的松香、焊丝……甚至还有电路板。每次到外爷家我都会摆弄这些小物件以及旁边的小工具,外爷进来了,就会乐呵呵的对我讲“这是云母,是绝缘材料”,“铜丝是优良导电体,电阻比铁丝更小,电烙铁配合焊锡丝,焊锡膏可以焊接金属物体或者受损的电器零部件”等等。在这里外爷修好了邻居家损坏的电视和冰箱,却分文不取;在这里外爷创作了好多小发明,比如外爷的小听盒就是在这里诞生的,废纸板、电线等小零件,经过外爷的精心制作就变成了一个自制的拾音器,把拾音器的一端插到电视插孔中,就能清晰的听到电视里的声音,而外界却什么也听不到,外爷这样做是为了让我有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这样神奇的小玩意对于当时幼小的我来说真是谜之存在。
最神秘的还是外爷的小抽屉,每次去小屋,我都会央求外爷打开上面的挂锁,把里面的宝贝一一拿出来瞅个究竟。那里面有很多上世纪的东西,有52年购买却依旧如新的新华字典,未击发的手枪子弹,民国的银元,最神奇的是一块瑞士梅花表,那是外爷当时用大半年的积蓄换来的奢侈品,嗯,这样看来年轻时的外爷还是满时髦的耶。可我最爱看的还是那一本老相册,相册里有外爷和外婆1966年在天安门前的合影,照片上的外爷英俊,外婆清秀,他们各自拿着一本《毛泽东语录》,脸上的笑容单纯灿烂,照片上外爷身着56式军服,双眸炯炯有神,意气风发。听外婆讲那时的外爷正在坊州(今隆坊镇)当士兵,即将要一展抱负,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命运却给他当头一棒——由于家庭成分不好外爷不能继续留在部队而是要下基层改造,就这样爷爷被转业调回老家去做了老师,即便这样外爷依旧坦然的接受了命运,并且尽职尽责的工作到退休。
在外爷的小屋里,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和他下跳棋。每当这时,外爷就会乐呵呵地戴上他的老花镜,和我每人搬个小凳坐在茶几前开始了。每次当我的棋子走到中间,无路可走的时候,我就会趁着外爷不注意耍赖多走几步,外爷每次也好像看不见似的。直到现在,每当我想起当年和外爷下棋时的情景,便忍不住要偷偷地乐上一阵。
最惬意的是几乎外爷都会和我一起追抗日剧,看完一部追下一部。但一到八点半,我便不能再看电视剧了——因为外爷要关注他的双色球现场开奖结果了,我自然不依,于是便将遥控器藏起来,然后外爷戴着花镜,佝偻着身子满世界的一顿好找,等到他找见的时候,开奖也结束了。我自然又可以继续追我的电视剧了。这样的桥段,每次都会上演,而大多数情况下,最终都是我得逞了。
然而,人生不如意处十之八九。2008年的那场雪下的很大,外婆摔倒引发脑溢血,大脑严重受伤从而造成了瘫痪,外爷在万般痛苦的情况下依然选择了坚强,执意片刻不离的照顾外婆,这样的照顾便是两年。
那次事故给外爷带来的是人生中最沉重的一次打击,自此以后,外爷再也没有回到过他的小屋,也在随后的一年与世长辞,而在我的记忆深处,留下的却是对小屋深深的眷恋,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刘文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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