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猫儿懒懒的爬着,奶奶安逸的晒着阳光,悠然的躺着椅子上。头上顶着蓝格子手帕,拐杖随手靠在旁边,一切都那么温暖安然。谁可曾想这竟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也是最后留在心底的温暖。
还依稀记得,那是每周最开心的周五。那时,还在初二年级的我下了学,与村上几个同学结伴回家,路上嬉嬉闹闹,开着玩笑,撕扯打闹着。归家已是下午,和往常一样自在,吃过饭后就外出游戏去了,很晚才回家,和奶奶打过招呼就洗漱休息了。第二天清晨,起个大早,写作业,吃早饭,接着又是不见踪影的一天。我知道奶奶依然是吃完饭,会在门口躺椅上懒懒地晒着太阳打盹,这依旧是简单而平常的一天,一切都如那样和谐,那样美好。而……
周天,是我至今都无法忘记而难以释怀的。吃过早饭后,爸妈就叮咛我。今天别乱跑,我们要去吃席,你陪奶奶在家,中午你们随意吃点,我们回来会带饭给你,还顺口问我吃什么,随后便出门。我将奶奶搀扶到椅子上,盖好毯子,就去看电视了。那时奶奶年岁已高并患有严重的糖尿病,一直靠打针维持,大小便有时不受自己控制,时长都会弄脏衣物。她腿脚不便,出入都要依靠拐杖和人搀扶。尤其是上厕所时,更不可大意,要随时照顾着。那天我看电视可能太入迷,一时没听见奶奶叫我。当我回过神,奶奶已经弄脏了衣物,我任性的以为是奶奶没有叫我。平常这种问题都是妈妈在处理,我没有任何经验,我动手要帮奶奶,但奶奶不让。我隐约能闻到刺鼻的味道,我就板着脸吱吱哇哇的要帮奶奶换衣服,可能我是男生,奶奶并不愿意我来帮她。她虽然年迈,但一辈子爱干净,每天都把自己的银发梳理的很整齐,衣衫平平展展。现在想来,我能理解她的那一份执拗与爱好的心。因为平常父亲做这些,服侍她,奶奶都不让,我既生气又无奈的和奶奶吵了几句,我随口就说了句,不换就不换,你就臭着吧,麻烦死了,就没再理会奶奶。当时就着急的给妈妈打了电话,说了情况,妈妈说她马上回来。现在的我很懊悔也不理解当时自己的行为。接着我就继续看电视了,直到妈妈回来,她帮奶奶收拾整理。我还在那呆呆的吃着带回来的饭,丝毫没再关心问过奶奶一句,饭后便去学校了。
一天早上,爸爸托人来接我,说是家里有事,匆忙与老师请过假,就往家赶了。路上叔叔告诉我,晨晨,你奶奶去世了。又叮嘱我回去给家里帮点忙,你年龄也不小了,该长大了。那一刻,我眼泪在眼眶打转,我努力的忍着,整个人愣住,就那样迷迷糊糊的回家了。看见家门口我竟不知道该往哪走,妈妈带我去了灵堂,看着奶奶的照片,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磕头时我没有流一滴眼泪,浑浑噩噩的出了灵堂。我找了没人的地方大哭了起来,撕扯着头发,拍打着头,我不知道为什么那样做,我只知道,奶奶看着我长大,我却在最后的时光里,吱吱哇哇的对她大吼大叫,无理蛮横。我想和奶奶说一声抱歉,却再也没有了机会。还请不要把伤害带给亲近的人,不要把无理带给家人,不要把任性小脾气带给爱你的人,你的一声吼叫和发泄,可能就是永隔。
现在我已成长,已初为人父。写这篇文章时我泪湿满面,那种流淌心底的痛。而今,当妻子生产,孩童生病,每一次需要我时,我都及时照顾陪伴,没有了年少时的无知任性和执拗。随着时间流逝,温柔了岁月,也温暖了我这个懵懂无知的少年。我深知,为家中长子,为人夫,为人父,我的那一份责任和对父母的孝顺。在生活与事业中,我尽力去做好每一件事,不让遗憾留存于心而悔恨。也为补上多年心中的那次遗憾,愿奶奶永远是那个干净利落爱好的她。
余辉斜斜地映在地面,仿佛一切又安逸静然,在远处坐着一个银发老太太,那一刻。她笑了。我的心也笑了。愿当下的我们积极努力的做好每一件小事,不留遗憾,不道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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