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沟里的泉水从不结冰,冬天的时候,远远地冒着一层白雾,老人们说,村里女人俊俏,是因为用西沟里的水洗过脸,老人们长寿,是因为西沟里的水干净。
西沟里的泉水,从厚厚的黄土层下的千层岩缝中渗出,滴滴答答汇成一条小溪,人们挖了一条水渠,将水引到一个石砌的池子里,沿着溪流的地方,有一条小路,赶路的人往往口渴了便会蹲下身子掬起水,一口气喝完一捧后总要咋吧咋吧嘴,似乎那泉水比任何东西都要津津有味。
这汪泉水养活和世世代代在此生活的人们和生灵,牛羊总是停靠在岸边伸长脖子饮水,有时,慢悠悠的生灵甚至走到泉水里搅浑了水,下边不远处便是那口池子,若有人觉得水脏了,人们便会说,水是不会脏的,只有人心才会脏。
最早的时候,在池子的旁边有一座小房子,里面安装有柴油机和三联泵,村里有专人按期打开房门发动机器,泉水随着机器的轰鸣声通过长约几百米的钢管被送到村里的水池中,在抽水的日子里,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候,总会结伴不辞劳累来到西沟里,就为专门看那柴油机飞速旋转的飞轮以及闻那柴油燃烧后的烟气味儿,有时,调皮的儿童被熏了一脸的黑,转身去洗后,脸蛋儿便瞬间的干净的找不到一粒尘埃。
在某一天,村里传出了一条大事,西沟里的柴油机被人偷走了,那一天,全村时候都蒙上了悲伤的色彩,人们瞬间都好像失去了劳作的力量,大家议论纷纷,有人破口大骂那该死的贼娃子,也有人为失去了生产队里留下唯一的集体财产而痛心疾首,最多的人难过的是没有了柴油机,以后吃水可就难了。
管事的带人到处去寻了半个来月,但都毫无音信,村里终于有人的水缸见了底,不得不去翻出来已经被孩子拆成几块的木桶重新箍紧,天微亮就牵着牲口,驮着水桶朝西沟里而去,慢慢的,每天早晨,在通往西沟的小路上,满是牲口的铃铛声和人们的相互问候嬉笑,大伙似乎已经慢慢了遗忘了那台柴油机,只是孩子们对柴油机烟囱里冒出的烟味却念念不忘,村里的水池也慢慢的干涸,失去了往日争相挑水的热闹。
几年后,全村人聚在一起商量着修一条通往沟里的路,说干就干,几十号的男人扛着䦆头铁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一条道路便盘在通往沟里的山梁上,每当清晨,人们就赶着牲口,拉着特制的水车,水车上是一个用铁皮油桶改装成的大水桶,细心的人说,那一大桶水等于七担水,跑一趟沟里拉一趟水就等于驮了七趟,大伙再也不会为吃不到水而发愁,丢失柴油机的事情也就逐渐被人忘记,只有那座小房子成了放牧人遮风避雨的地方,长约几百米的钢管也开始慢慢生锈,拖着长长的身子趴在土梁上无人问津。
路始终充斥着危险,身体瘦弱的牲口往往在陡坡处出现气力不足,路边深深的沟底也让人们望而生畏,尤其是遇见了雨天,雨水总会在这条路上留下数不清的伤痕,尤其是在雪天,厚厚的积雪化成了冰,这条路便只好和大地一起陷入沉睡,那时的人们,只好将屋外的积雪挑回来,倒入饭后的热锅里,整整一个冬季,洗一次衣裳都得盘算着来,万不能占有了吃的水。
村里终于通上了电,人们便合计着将电送到沟里抽水,原来的那个水池已经变成一个涝池,里面堆积满了不知是哪年哪月落下的枯枝败叶和黄尘,人们在村里较高的地方修建了一座新的水池,设了专人抽水放水,人们只需要用大桶将水运回家注入院里的储水池即可,从那时起,通往西沟的路上便没了牲口的铃铛声和人们的嬉笑声。
没过多久,在全村最高的塬上又修了新水池,架设的水管将西沟的泉水抽上来后注入水池,水池下面的黄土里,掩埋着通往各家各户的水管,随时为需要的人们提供西沟里的泉水。
通往西沟的小路已经完全荒芜,荆棘和野草在梁上疯狂生长,路旁的土梨树也死掉了一半,干枯的树枝在冷风里做着最后的挣扎,还好,没有落雪,只要寻着记忆,总能走到实在的地方,细心的用小䦆钩去荒草,还有一串清晰的蹄印和车辙深深的印在了黄土里没有褪去,在通往沟底的土崖上,当年孩子们刻的印记还在,耳边的泉水声却越来越清晰,一座小房子忽隐忽现。
时光流转,不论是旱年还是风年,西沟里的泉水从未断流过,人们不知道它从哪里来,也许是雨水透过千万层的黄土渗出来的,也许是在大地的深处有一个望不见边的水池渗出来的,干干净净,甘醇透亮,它依旧在冬天冒着热气,如同在黄土大地上盛开的一朵洁白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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