涝池,这个小小的湖泊,对于生活在关中道上的人来说,是再也熟悉不过的了。
我们北桑村的先辈们,当年为了防止水灾涝害,在村里和村外挖了三个涝池,大涝池在村中间,面积有五六百平方米,东西长度将近一百五十米,深水处有六七米。夏收忙罢后,人们在涝池沿儿上的皂角树底下,吃饭乘凉,拉家常。一些热爱戏曲的男男女女拉着板胡、二胡,唱着革命样板戏。
村子南头的涝池沿儿上,四周围全都是柳树,西南边有一大片芦苇荡。村西头的小涝池旁边细长细长的藤条,交织成一堵翠绿色的围挡,把涝池沿儿上围的是严严实实,俨然就是一幅翠绿色的西洋画。
涝池是塬上人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它和左邻右舍,心心相依,它和家家户户有着千丝万缕的牵挂。它供应着全村牲口的饮用水,它肩负着人们淘菜、淘粮食、洗衣裳、和游泳健身的重担。
每逢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季节,柳枝吐出了嫩嫩的绿芽,被风吹落下的杏花,飘落在涝池的周围,水面上映出柳条那细长细长,弯弯曲曲的倒影。每天早晨,涝池上一群群的鸭子,在水里自由自在的游着,时不时的伸开翅膀,在水面上拍打着,给涝池周围增添了喜悦快乐的气氛。
村子的女人们在涝池岸边的石头上洗着衣裳,揉着搓着,用棒锤敲打着。年轻的媳妇儿拿着月娃子的屎尿布,在水里摆来摆去,女人们一边抡着棒锤,一边聊着。
夏天的涝池柳树成荫,芦苇茂密,成了孩子们天然的游泳池。会游泳的孩子在水里自由的游来游去,不会游泳的“旱鸭子”只能在涝池岸边的浅水处,两手插入泥中,俩脚在水里乱踢乱蹬。大人们放工路过涝池沿儿时,男人女人们拿出自带的毛巾,在这里一边歇脚,一边擦着洗着脸和脖颈上的汗水,一些大人情不自尽的脱了衣服,也在涝池里游上几个来回,洗去劳动了一天的疲惫。
傍晚时分,村里大涝池里的青蛙便开始叫了。说起来也怪,村里的青蛙一叫,村南头和村西头涝池的青蛙紧跟着就都叫起来了,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简直就是一个大合唱,人们在青蛙们的和声中,慢慢的进入了睡梦中。
有一年,天旱缺雨,公社指示要抗旱保秋。上级的命令不能不听,必须坚决服从。于是,村里的四个小队,男女老少齐动员,全力以赴救旱荒。大人担,娃们抬,一下午就把涝池的水全用完了。常言道:“欺人容易,欺天难”。结果是先一天下午给苞谷苗浇上的水,经晚上的热风一吹和第二天烈日暴晒,水分全都蒸发了。
涝池干涸了,剩下的全是青泥,经过几天的风刮日头晒,那些软糊糊的青泥马上变成硬块。村大队将这些青泥平均分配给四个小队,各小队的壮劳力全上,将青泥挖出来晾干打面,作为底肥铺到庄稼地里。
深秋的时候,柳叶、杏树叶、皂角树的叶子和芦花,被晚风吹撒落到涝池里,如同一条很大的深黄色的花绸缎被儿覆盖在水面上,勤快早起的人,用耙子将那些叶片和芦花,捞出来放到涝池沿儿上晒干后,拿回家去当柴烧。
女人们担着担子,把萝卜、红苕和青菜上的泥土洗净后拿回家里再用净水涮一涮,才煮炒上蒸锅。男人们将麦笼子里麦子放在涝池里,来回摇晃,提上来放下去,除去尘土后,将麦子倒在地上,抛开晾干后,再拿到磨坊去磨面。
到了数九寒天,涝池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孩子们在涝池上你追我赶,开心的滑冰玩耍,女人们在冰上面砸上几个大窟窿,都围在窟窿周围给男人洗衣裳,给月娃子摆屎尿布。饲养员将冰窟窿里的涝池水,一瓢一瓢舀出来倒在木桶里,担回饲养室喂牲口。
到了年跟前时,那可真是热闹极了。涝池岸边的四周围,男男女女,又是淘菜,又是洗衣裳,都为过年忙碌着。一些讲卫生爱干净的人,宁可担上菜担子,到鲸鱼沟底下的凉水泉去淘菜,也不愿围在涝池岸边助热闹。
涝池,同塬上的人们共同度过了多少个数不清的白天和黑夜,它送走了旧日月,迎来了新时光,它见证了塬上人们生活中的喜怒哀乐,联产责任制那年以后,包产到户了,柳树杏树被伐了,芦苇荡干枯了,皂角树被人卖了,人民公社解散了,涝池被填平了,但留在心中的记忆永远不会被抹去,那是一个时代的历史变迁。(曹石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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