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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龙煤业穆海宏散文——大地舞者

发布时间:2021-01-29 11:15:21

刚昌又在起舞,在厚厚的积雪上,时而狂奔,时而静坐,紧紧的握着䦆把,全身布条翻舞,沿着额头,一圈又一圈的废布条缠满了头,与花白的长发缠绕在一起,被他编成几条小辫扎紧在一起,巨大的包头与他瘦弱的身体很不协调,随时都有要跌倒的可能,但这并不影响他的舞步。

如刀般的西北风嘶吼,为他伴奏,他张开双臂,双目怒睁,似乎在面对一头饥饿的野兽,他弓起身躯,紧握䦆把,步履铿锵的在刺杀,雪被他卷起,在西风中慌乱与他一起狂舞,他突然又双手叉腰,哈哈大笑,彩色的辫子在脑后直挺挺的被风吹起,在寒冷中凝固,他快速旋转,双手紧紧的贴着大腿,如在旋风中打转的枯枝败叶一样,他不知疲倦的旋转,直到噗通一声跌倒在地,雪将他掩埋,钻进他的衣襟,他将四肢伸向天空乱舞,直到在雪地里滚出一个巨大的空地,这才心满意足的蹦起来,捏着沾满雪花的长须,心满意足的围着雪坑转圈,然后将䦆把别在腰间,背着双手,闭着眼睛阔步迈出,重重摔进旁边陡峭的雪坡,快速滚成一个雪球朝坡底而去。

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大家都叫他刚昌,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关于他的信息少之又少,但听人说刚昌有个儿子,经常看到他混进镇上的中学,隔着教室的玻璃偷看,那时,刚昌是最安静的,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瞪着眼睛借助着昏暗的灯光,在这个舞台面前,刚昌是最守秩序、也是最忠诚的观众。

刚昌起舞,并不局限于舞台、道具、音乐或者时间,他满年四季在高原上肆意行走,会突然出现在一片翠绿的麦地上,也会猝不及防的从熟透的玉米地里钻出来,夏日里时长拖着厚厚的棉袍在树下长睡,冬日里却光着膀子在雪地里狂奔,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来,也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走,也许某一天的早饭后,他便会悄然无声的出现在主人的身后,颤巍巍的伸出双手接过一块窝窝头,转身走远,将双手高高举过头顶仰面朝天一声长啸后单腿转着圈儿起舞,也可能在某个清晨,从牛圈里钻出来,头上沾满了麦秸,握着他的䦆把三步一进两步一退。在沟里的河边,甚至是村里的涝池旁,他撸起袖子,将头伸到水面上边吹边喝,然后跪在水边,凝望着水面泪流满面。

除了乡村,刚昌也会经常出现在集市上,双手背在腰后,腰杆如同旗杆一样挺直,不知疲倦的在路上来来回回,好似骄傲的将军在检阅部队,任凭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他依旧旁若无人。向阳的角落里,操着外地口音的男子面前摆着一个小瓷碗和一堆瓜子,众目睽睽之下,他将一粒瓜子丢进小瓷碗里,然后盖上纸板,让众人压钱来猜,但结果却总是小瓷碗里的一颗瓜子变成了几颗,舞累了的刚昌一屁股坐在地上看,每次开碗后他都兴奋地伸出双手上下翻飞,众人都对他置之不理,那外地人也将他当成个憨憨,可突然之间,刚昌伸出黑乎乎的双手,紧紧的按住外乡人小瓷碗上的纸板,看似瘦弱的他此刻似乎积蓄了很大的气力,翻过纸板,几粒瓜子被吸在纸板下,原来那些瓜子里面包着小铁丝,盖板中间藏了一小块磁铁。

众人讨回了损失,有人说给刚昌买一碗饸饹吧,可扭头却见刚昌早已走远,依然步履铿锵,斗志昂扬地在检阅他的部队。在人群中,一名少年问他的母亲,那个脏兮兮的要饭的是谁,母亲说,咱不认得,你好好上学就是了,不要管这些事情,少年点了点头,可他并不知道,刚昌却是他最忠诚的观众。

日子不紧不慢,刚昌依然来去无踪,有人说在市里见过他在马路上,连汽车都不知道避让,依然昂首阔步,大摇大摆的从一条街走到另一条街,也有人说,在县城某个桥洞下面铺着厚厚的一层麦秸,四周缠满了五颜六色的布条,那里就是刚昌的家,但却没有一个人的话能够得到证实,刚昌总会在人们想起他的时候恰如其分的出现在某个沟壑或者村落,边走边舞,时而长啸,时而大笑。

刚昌可能是个哑巴,没人听过他说一句话,但他的耳朵却灵的出奇,老婆婆在阳光上眯着眼穿针,将一根针掉到了地上,寻了半天依旧寻不着,一抬头,刚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面前,手里捏着那根掉了的针。老婆婆接过针,刚昌便眯着眼看她纳鞋底,老婆婆就问他咋看到的,刚昌不说话,用手指了指耳朵,老婆婆就说,都说十聋九哑,你这是后来才哑的呀,刚昌便哈哈大笑,捏着䦆把旋着圈,一会在地上左右打滚,一会猫着腰翻跟头,把老婆婆逗地合不拢嘴,这才一边狂舞,一边朝着门外而去。

三月里闹庙会,唱戏的第二天,刚昌就来了,蹲在戏台的前面,随着台上的演员伸胳膊蹬腿,乡亲们并不怪他遮挡了看戏,第二天,戏唱了才一会,人群里突然一阵骚动,一名后生突然大喊自己的钱被偷了,焦急的逢人就问有没有看见小偷,可小偷脸上也没写字,就在这时,有人听到戏台下面的沟坡上有人声,大伙跑过去,只见刚昌一手握着䦆把一手叉在腰间,挡在那条通往坡下的土路,巨大的包头来回摆动,喉咙里发出一阵阵的呼呼声,在他的面前,是一名从未见过的年轻人,想要从左边过去,刚昌就在左边跳,他想从右边过去,刚昌又拦在了右边,众人认出了那人便是偷钱的小偷,吆喝着一拥而上,小偷急红了眼,将刚昌一头顶到土坡下面咕噜噜的朝坡底滚去,众人找回了钱却不见了刚昌,便一起下到坡底去寻,在坡地是个深不见底的土窟窿,大家围着窟窿喊刚昌,一点回应都没有。可到了第二天,刚昌却依旧出现在戏台前面,跟着台上的演员一举一动伸胳膊蹬腿,五颜六色的布条随着他的一举一动随风起舞。

夏日的夜里,刚昌又不知道从哪个位置进入了学校,趴到窗户上偷看,但里面却再也见不到那名少年,他一直等到所有的人都散去,依旧没能看到熟悉的面孔,刚昌仰天大吼一声,狂奔到校院的操场中间,扔掉手中的䦆把,将头上的布条一圈圈拆下铺开,然后脱掉鞋子,光着脚从一头跑到另一头,又从另一头爬回,如此几个来回后,他开始狂舞,时而快步激昂,时而慢步悲怆,那天夜里,月光和星光是他忠诚的观众,一直陪伴他迎来日出。

从那后,再就没人见到过刚昌,后来有人说,在县里的中学旁边见到过他,绕着学校的围墙一圈又一圈跳舞,除了那巨大的包头和手里的䦆把之外,他的腰间挂了一圈的瓶瓶罐罐,每舞一步,都叮当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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