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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电公司曹石峻散文——记忆中的年味

发布时间:2021-02-05 11:31:26

小时候天天都盼着过年,只有到了过年时,才能穿新衣裳,才能吃上几天白面白馍和包子、饺子。那时候的包子饺子,虽说是没有多少肉和油水,但对于我们那个时代的人来说,如果天天都能吃得上,那可就算是天天都过大年了。

在我们白鹿塬上,吃过灶爷饦饦馍后,距过年越来越近,五九已接近尾声。放眼望去,一望无尽的田野里,没有一点风,长空万里,没有一丝云。从东山那边升起的太阳,也和往常大不一样,照在人身上格外的暖和。村里村外那厚厚的雪,正在慢慢的融化,春姑娘迈着轻快的步子,悄悄的向白鹿塬上走来了。

腊月二十六的一大清早,队委会房顶上的高音喇叭里,传出了队长的声音:“社员同志们请注意,今早起,男劳力全部都到后岸子岭上去修水渠,赶紧把活干完。妇女们就不上工去了,都在家里搞卫生,抓紧时间把被褥拆洗拆洗,给娃们把衣裳缝缝补补,过年么,叫娃们的也穿的干干净净。”

每逢年关腊月二十八这天,队上都要杀猪。猪肉按人头分,每个人半斤肉,刚出生的月娃子也在分配范围内,军烈属和“五包户”还有老人队上会特别照顾,每人一斤肉。一听要杀猪分肉,大人娃们的心里都乐呵呵的。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一年到头,能杀猪吃肉,给肚子里添加点油水,那可真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大喜事。

杀猪可是个麻烦事,腊月二十八的一大早,队上饲养室的门前就像过大事一样,临时盘起的地垒上面,放着一口特别大的黑锅,村里的壮劳力将涝池里的水,一担一担的倒在黑锅里,女人们不停的给地垒里添柴火,不一会儿工夫,锅里的水就烧开了,队上的猪被押上了“刑场”,一阵忙乱之后,大人们忙着排队,听着小队会计叫自己的名字,用手指头按上指印,领取属于自己的那点猪肉,不管多少,不论肥瘦,过年总算有肉吃了,社员们欢欣喜悦,有说有笑。

腊月二十九这天,家家烟囱里上青烟袅袅,人们都在自家屋里忙着洗菜剁肉、蒸馍。风箱拉个不停,锅洞里的火,比平时烧的更旺,火炕自然要比平日热的多。伴着案板上、锅头上锅碗瓢盆碰撞奏出的交响曲,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年轻人忙着贴窗花、写对子、贴春联,娃们放炮迎神,老人们挂神轴,点燃香蜡敬祖先,年味才真正浓了起来。

到了晚上,各家各户,大门紧闭,屋里灯火通明,小孙子跪在地上给爷爷磕头,老人给娃娃发那压岁钱,婆婆,儿媳妇,小姑们包饺子,一直熬到多半夜后,才熄了灯火,在被窝里等待着新春第一天黎明的到来。

在摔炮和鞭炮霹霹啪啪的响声中,新的一年终于来到了。太阳冉冉升起,温暖的阳光照进屋里,烟囱里又冒出了青烟。锅开了,饺子煮熟了。儿媳妇儿捞上第一碗热腾腾的饺子,先献给先辈们,再捞上两碗递到公公婆婆手里。妯娌们,小叔小姑子各自端着碗,在院子里说着笑着,喜鹊麻雀也跟着凑热闹,在树枝上蹦蹦跳跳,叽叽喳喳的叫着。

吃完饺子放下碗,涝池沿儿上的大队部门前响起了欢快的锣鼓声,给军烈属拜年,是正月初一的第一件大喜事。支部书记在前面领路,大队长提着点心,小伙子们敲着锣鼓家伙,娃们的跟在左右两边,跑来跑去的看热闹。

拜年的第一家是秋慧婶家,她的儿子在抗美援朝时,牺牲在朝鲜的铁原郡上蒲坊。秋慧婶为人和气又贤惠,大方舍得。每年入冬以前,她都要去蓝田东山里的娘家,带回来一些核桃柿饼,毛栗子等特产,为招待拜年的乡党们作准备。

拜年的锣鼓队来到秋慧婶家,她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了。秋慧婶将拜年的人们迎进院子,从屋里拿出核桃柿饼分给娃娃们,又取出一盒早已拆开的“经济烟”,发给敲锣鼓的小伙子。支部书记拿出点心和慰问信递给秋慧婶,并双手作揖向她表示新春快乐。大人们抽着烟,娃们的品尝着核桃柿饼。

寒喧了片刻,锣鼓队径直驶向五爷五婆家。

拜年活动结束后,大人娃们都各自回到家里。这时,村里小庙门前,石槽旁的老碗会和街道上,已见不到一个人,人们都忙着在家里做年午饭。小姑子择菜,儿媳妇儿切菜,男人烧锅。公公婆婆坐在火炕上,手拉着小孙子的手逗着玩,“打锣锣,喂面面,过年呀,吃啥饭?杀肥猪、炸肉丸、宰肥羊、擀长面,你一碗,我一碗。”

在公公婆婆的顺口溜声中,年午饭就做好了。醋溜白菜、炒洋芋丝、炒粉条、红萝卜熬豆腐、熬红苕块、小豆包子、白萝卜地软包子、肉包子、和自家用苞谷酿成的稠酒,全都摆在了火炕上。儿子给父亲敬酒,儿媳妇儿给婆婆敬酒,午宴在喜庆和睦的气氛中便开始了。

正月初二的早上,媳妇儿抱着月娃子,引着娃娃,男人提着肉包子和点心,去给丈母娘家拜年,未出嫁的姑娘去了婆家。老人们吃过早饭,都在小庙门前,石槽旁的老碗会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闲聊。这个说他儿媳妇儿手艺巧,炒了八个菜,那个说他嫁到川道里的姑娘,提前给他送了几斤大米,吃的是白米捞饭。一说起白米捞饭,人人都眼红人家把姑娘嫁到了川下,有大米饭吃。

天天盼过年,月月盼过年,年的脚步走的是又缓又慢。真正到了过年的时候,年的步子迈的又是那么的快。一眨眼的工夫,年就过完了。到了正月初八,生产队上工的铃声又响了,男人女人小伙子们,又拉上架子车,扛着镢头铁锨,去田间地头,都忙碌去了。

过去的年月,生活上虽说是有些艰苦,但人人都要求进步,年轻人思想积极向上,争取入团入党。有些家庭给儿子订媳妇儿,给姑娘找婆家,衡量对方的唯一标准,就是看你是不是团员或党员。那时候人与人之间,友情深厚,一户需要帮助,全村都来支援。谁家有个大事小事,乡党们不请自到,都来帮忙。

时光荏苒,岁月如歌,如今生活条件好了,年味却淡了,热闹欢快的年景停留在了脑海深处,至今回想起来,那种温暖的情愫仍旧漫卷在我们的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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