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风景初三日,流世光阴半百年”。倘若一个外人在店头镇问一年里最热闹的是什么时候?得到的答案可能和你想象中的相差较远。不是过年,不是元宵,大多数的人们会告诉你是农历三月三。三月三在这里就是一次大狂欢,上到八旬老人,下至一岁乳儿。都会涌到街上参与到这样的狂欢中。
三月三是当地人们口中的俗称,最早是庙会。既是庙会,必然有庙,老人们说过去店头镇有一座关帝庙,每年农历三月三,人们都会去祭祀关公,祈求一年诸事顺利,财源广进,设大戏三天。人们也趁着这个时候把家里的物资拿出来交易,在农耕时代,人们在谷雨节气来之前,买些种子,农具,牲口之类物资,随着时代变迁,关帝庙也不知何时消失在店头的地界上,但已经形成的交易和大戏一直保留到今天。依然可以感受到古庙会的热闹。
在我的记忆中,三月三可以从上世纪90年代说起。儿时,都是父亲带着我去逛,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七丰乐园,那时候这里有一座大戏台,大戏就在这里上演,台上人身着戏服,吼着吼了上千年的秦腔,台下数千人坐着看戏,乐在其中。看戏的多是些老人,老太太头顶着手帕,小脚的还不少,老汉们提着烟袋,不时地嘬上一口。我是看不懂戏,因为我不知道哪戏腔喊出来的是什么。也不会有人来给我翻译。只是觉得人多的地方便是热闹的地方。在后来的日子里,父亲告诉我戏名,《火焰驹》《窦娥冤》《劈山救母》……我问父亲唱戏的意义何在?父亲说,古代人没有电视机,就是靠唱戏让百姓明白什么是“忠、悌、孝、义、礼、义、廉、耻”。我当时不太理解,后来书读得多了,慢慢了解戏中故事,也明白看戏的意义。对于那个戏台,白天基本不感冒,到了晚上可就有意思的多了,夜幕降临,戏台上垂下了电影幕布,两场精彩的电影是那时候最期待的,搬上小板凳,早早前去占最最前面的位置,抱着一个罐头瓶,罐头瓶子装着糖精兑的甜甜水,在看电影的中间喝上几口。美妙!
在戏台的四周,就是欢乐场了,九十年代的三月三比现在要热闹的多,经历过的人对摸奖中桑塔纳小轿车、中摩托,中彩电肯定不会陌生,刮刮乐大多都是2块一张,销售现场异常火爆,“搏一搏,2元变摩托,拼一拼,2元改变一生命运.”这样的横幅悬挂在解放车顶,不知道多少人深陷其中,跟着魔一样,不能自拔。更甚者为摸奖大打出手,兴盛一时的摸奖迎合着人们普遍的求富心理。可知,买家没有卖家精,2004年西安的“宝马彩票事件”改变了中国的彩票史,慢慢地摸奖也就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
马戏团,店头的交流会很久没有马戏团了,在那个年代,看马戏是必备项目,期初的马戏很便宜,2块钱进到搭好的尖顶大棚里,能欣赏十多种精彩表演,我觉得那2块钱的性价比是很高的,精彩至极,各个都是真功夫,喉咙顶钢筋、胸口碎大石、单轮车顶碗、空中飞人、人体悬浮术,惊得人们嘴都合不上。到现在我也不明白那是这么做到的。还有歌舞团,90年代人们思想处于被外来文化冲击的时候,歌舞团的美女们穿的相对暴露的衣装,扭着不可描述的舞姿,让我们这些单纯的孩子们直捂眼睛,又不时张开手指偷瞄上几眼。
赵本山在小品里有这么一个段子,“什么运动具有一定危险性?”耍猴!对,就是耍猴,我就爱看耍猴。一圈孩子把耍猴人围成一个圈,那些抄着外地口音的人带着几只猴子,再带一只狗,和一堆小道具,手持鞭子,嘴里含着个哨子,还一边吆喝着猴子,猴子们一会站立敬礼,一会骑着自行车,一会列队跑圈,跑着跑着猴子就会抢孩子手里的食物,耍猴的一阵喝止,扬起鞭子要打过来,猴子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窜上耍猴人的头顶抓着头发,把鞭子夺下扔到一边,耍猴人连连求饶,惹得孩子们哄堂大笑,耍上一阵,耍猴人把锣拿着转着人群讨钱,有人放下零碎的一块五毛,有些人转身离开。
交流会上吃的玩的是离不开的,在店头这里每逢集会,少不了几样,炸油糕,水煎包、小笼包、凉皮、凉粉、漏鱼、再就是当地的饸络,上会一般母亲不会给我买吃的,最多就是买个糖来哄娃,跟我父亲就不一样了,都是油水,必不可少的就是油糕,还有小笼包,吃了能美一天,接着就是跟父亲去套圈,我的手气从小不错,总能套回来些物件,拿回家时,父亲却让我藏起来不让母亲发现,看似朴实的父亲也有着细腻的心思,毕竟那时候矿上的工资不高,那样的花销母亲是不能接受的。最后和父亲逛会是2013年,我给父亲买了很多他喜欢的东西,父亲不要很贵的东西,都是10元以下的小物件,他却给我买了一个20块钱的葫芦丝,葫芦丝现在也坏了,就剩下一个葫芦头,我摆在电脑桌前,时不时给儿子说,这是你爷给爸买的。
又是一年三月三,今天是三月初一,三天的大戏开始了,傍晚,我带着儿子,把他架在肩膀上冲进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看戏,我会给他说,看戏就是让人明白啥是“忠、悌、孝、义、礼、义、廉、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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