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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龙煤业穆海宏散文——我在崾岘里扔过石头

发布时间:2021-06-08 16:09:29

社稷村到张家塬村中间隔着一个深崾岘,一条宽约丈余的土路从中而过,如同一根随时都要断了的丝线一样,将两个村子勉强连在一起,崾岘两旁如刀削一般的崖壁上寸草不生,裂开大嘴的黄土似乎要将路过的一切吞噬。

崾岘里有鬼,这是从生活在两个村里几代人流传下来的,传言说,一到子夜,就会有鬼在崾岘里出没,鬼叫做迷糊鬼,专门挑那些单独走夜路的人,会让人在黑夜里迷失方向时,给人的七窍里塞满黄土,然后再吸掉他们的血,那些干涸的黄土缝,就是迷糊鬼张开的大嘴,附近的人们无不对崾岘里的迷糊鬼敬畏而又害怕,多少年来,从未听过有人敢独自在子夜里从崾岘经过。

那年秋里,张家塬村里来了说书的,这对于生活在这片黄土地上的人来说,这是一场文化的盛宴,晚饭后,我和村里的几名少年相约一起,去张家塬的村里听书,并约定好,一定要在子夜来临之间赶回家。

那一夜,说书先生的三弦声格外迷人,摔板清脆悦耳,说的又是武松景阳冈打虎,夜色越来越深,窑外说书场上也越来越冷,可听书的人却热情不减,大伙儿找了木疙瘩生起篝火,围着火堆听得如痴如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旁的伙伴叫我该走了,我抬起手腕看看不久前才刚买的新电子表,时间明明还早,我就让他们再等会,听完这场就走,片刻后,他们又来叫,我顺口就说,那你们先走,一会晚上我就住在这村里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从书中故事中回过神的时候,听书的人都已不见,就连说书先生也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去,木疙瘩燃烧得只剩下一个拳头大小的红火炭,我连忙伸出手腕借着微弱的火光去看电子表,才发现那小小的屏幕上一个字也没有,周围漆黑一片,我想起刚才的话,连忙起身摸着黑去村里找那名我曾认识的鳏居老人,当我深一脚浅一脚的摸到他家大门时,叫了半天却无人应答,在黑暗中,我隐约看到他家大门上贴着一副丧联,这时我才想起,他在一个月前已经死了,如果活着,他家的大门从不上锁,专门为那些路过不敢在深夜里过崾岘的人留宿而敞开。

我得回家,这会可能还没有到子夜时分,我返回到说书场,从柴火堆里找来一根棍子,用即将要熄灭的火炭将其引着,曾听人说,什么鬼都是很害怕火,举着火棍,上坡出了村,黑暗中的灰白土路引着我一步步的朝崾岘下而去,越往下路的灰白色就越模糊不清,停顿了一下脚步,我张嘴大声胡唱着,如果伙伴们走远,他们肯定会结伴返回来接我。

手中火棍的火焰已经熄灭,只剩下指头大点的火炭在做最后挣扎,走几步,我就要使劲吹,不然的话,它就会很快熄灭,变成和夜色一样漆黑的棍子,脚下要用最大的力气去踩出声音,震得能够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地上的黄土被我踩的四处飞扬,扑在我的身上,钻到鼻子里。

越接近崾岘最低处,天就越来越黑,我想返回去,可又怕会被人笑话,每走一步,都要朝四方张望,熟悉的土梁和沟壑逐渐被黑暗所笼罩,四周除了我弄出的声音之外没有一丝声响,一步又一步,我感觉到脚下变得平坦起来,只要能够走过最窄的几十步,我就不会害怕,因为他们都说,迷糊鬼就住在崾岘最低的地方。我抬起脚,狠狠踩在地上,并大声地唱,手中的火炭越来越暗,最后变成一股充满了焦糊的味儿,可我并没有扔掉它,而是将它攥得更紧。

就当走到崾岘正中央的时候,我突然听到周围的土崖发出奇怪的声音,吱呀作响,像极了饿久了的野兽正在要张开血盆大嘴一样,声音由小变大,越来越密集,最后轰隆一声后戛然而止,四周响起了风吼的声音,从沟底快速袭来,钻到我的裤腿下,瞬间就将我卷进了风里,我连忙闭上眼睛,想起了村里来过的神汉曾念过的咒语,虽然并不知道念的使什么,但那个调调却像极了信天游,额头上全是密集的汗水,顺着脖颈打湿了后背,我使劲的唱着神汉唱过的调调,眼前依旧是漆黑一片,脚下的路早已经消失不见,但我知道,我不能在转身,只能朝前走,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后,我抬起脚,狠狠的踩在黄土上,背后有一股子冷风一直跟着我,将后背汗水变成了冰,压的我喘不过气,剧烈的心跳让我的头有些发晕,可我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抬起脚,狠狠朝地下踩去,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硌在脚底,我一头扑倒在黄土里,鼻子眼睛和嘴里瞬间塞满了黄土,我连忙抓起那块石头,狠狠的超前砸去,并大声用最恶毒的语言来咒骂,但仍旧有黄土从头顶落下,我又摸到一块石头,继续朝黑暗中砸去,可黄土并没有停止下来,我费力站起来,黑暗中却找不到前后,继续捡着石头,一个接一个的朝黑暗中砸去,咒骂声愈发的恶毒。

我摸到那根掉在地上的木棍,如同一个盲人一般用它在前面探路和寻找石块,不停地去砸,去叫骂,我不知道到底自己有没有前行一步,扔石块的力气越来越小,眼前的黑暗似乎也在转动起来,我紧紧地拄着木棍,一寸一寸地继续挪行。

一声由远至近的轰隆声再次响起,瞬间所有黄土如雨一般的劈头而下,钻进我的衣襟里,落到我的头发里,我想继续大声咒骂,可一张嘴,却被灌了一嘴的黄土,只好紧抿着嘴,撩起衣襟捂住鼻子小心呼吸。黄土依然在落,我不能让它们将我掩埋,捂着鼻子的手指触碰到了嘴唇,我又想起有人说过,万一遇见迷糊鬼就咬破嘴唇,朝四方洒血,来不及多想,我将食指伸到嘴里,牙齿慢慢钻进皮肉,一股腥咸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来,我抽出手指朝黑暗中扬去,但并没有让黄土停止下来,我继续咬第二根、第三根手指,钻心的疼痛中,我做到,自己还没有被迷糊鬼迷倒。

黄土突然停止落下,我稍微喘口气,可还在崾岘中间站着,必须朝前走,就在我无法分辨前后时。一道亮光突然在头顶闪过,将黑暗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紧接着,一声炸雷从黑暗中响起,我感觉到,天要帮我来赶走迷糊鬼了,紧接着,一道又一道的闪电不断地撕裂着天空,从那一瞬间的闪电中我看到了熟悉的土塬和沟壑,回家的路就在前面,每当闪过一道闪电,就迈出一步,慢慢地,脚下的路开始上坡,我已经走过最黑暗的崾岘了,摆脱了迷糊鬼的纠缠。

闪电不断地为我照亮前面的路,雷声掩盖住了黄土崖的怪叫声,当我爬上那段坡后,密集的雨点从天而降,冲掉我一身的黄土,眼前的路,我不再害怕,坐在雨里哈哈大笑,咕咚咕咚喝了一肚子冰凉的雨水后起身,一步一步朝家而去,当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闪电、雨声和雷声戛然而止,我听到,院里鸡圈的公鸡正在引颈打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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