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春天来的比较晚。当富平以南的平原上落起细雨时,故乡还沉浸在曼妙的雪舞中,这时的梨花雨甚是美妙,它少了冬季的冷漠,多了丝丝的柔情,一不留神就化作春水滋润大地,万物贪婪的吮吸着这来自天国的恩赐,估计这比春雨更加甜蜜一些吧。
过完年,父亲就闲不住了,忙着为春耕拉粪施肥,那时候穷,拉粪土几乎都是用架子车,好在地都不远,如果全家总动员,就不用牲口,人力拉车虽然是累点,但速度快,非常节省时间,多半天就会把粪土全都运送到地里,父亲会把它一堆堆堆放整齐,远远看去像一座座小小的丘陵,又像一排排整装待发的士兵。父亲干活比较狠,又是个急性子,地里的活从不拖拉,再用半天时间就均匀的洒在了土地各个角落,这个过程几乎是父亲一人完成。
“春雨贵如油”,一场及时的新雨,更加增添了春耕的喜悦,靠老天生长农作物的土地更是沸腾。记得春后第一件事就是种洋芋,母亲通常把头年的小洋芋留着当作籽种,大点的炒菜用,一般不去买籽种,这样就能节省开销。村里大多人都以粮食为主,洋芋豆子之类都夹杂一点,洋芋几乎是整个秋冬季里的菜品。
切籽可有讲究,一般都是由我和母亲完成,随便找块木板,把洋芋发芽的地方留出来,顺着没芽的地方切成两三块,然后伴上烧炕的炉灰,父亲说这样能除虫。土地经过一冬的酝酿,很是松散,所以挖起来不费多大劲。种的过程很简单,一镢头一个坑,放一个种籽,距离几公分远方可,然后用锄头把它填平,最省事的就是不用任何家具,用脚抹平,这样一季的洋芋就种好了。待到收麦前后,白白胖胖的洋芋就能上桌了,可母亲也舍不得吃,说还能长一阵子,吃了可惜,只有家里来了尊贵的客人才会去挖上两窝,够吃一顿就好。刚出土的洋芋太好吃了,香香糯糯绵绵,香极了。遇到蒸馍,母亲总会洗上一大碗不刮皮的洋芋,配上一锅馍的时间,洋芋早开了花,再洒上一点点盐,岂止一个好吃能喻?
初春最为可口又营养的当数荠菜了,什么花荠荠、水葫芦、油学学,还有具有药材功能的蒲公英,白蒿,也最为美味。“正月茵陈二月蒿”,说的就是白蒿,茵陈的功效与作用其一清利湿热,是黄疸的专属性药物,可治疗湿热或寒湿导致的黄疸。其二疏利肝胆,可用于解肝郁。也可晒干当茶喝。所以吃茵陈的季节很短,农家人虽然有吃野菜的资源,但只要能吃饱饭,谁还知道养生?紧张的做着地里的其他活路。挖野菜就成了老人和小孩的专利了,这样的组合几乎是我和婆包了,婆会用茵陈做成可口的麦饭,那个香啊,至今想起,口水会流一地。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春姑娘总是悄悄拂开长袖,只要她恣意的一吹,大自然就会一天一个样,你看那公路边的柳条鹅黄,在春风中翩翩起舞,再看崖畔上的一树树山桃花,开得是如此妩媚动人,她就像山妹子一样,没有华丽的外表,过分的装饰,却也惊人的美艳。还有许多不知名的野花相继开放,争奇斗艳,芬芳四溢,让人流连忘返……
如果说春天是一幅画,那故乡的春天是一幅油彩画,厚重中裹着新奇,美到随处可见。清早打开门窗,好像进入了一个童话般的世界,映入眼帘的不止这漫山粉白,还有门前的点点新绿。喜欢故乡的春天,喜欢它的淳朴,美丽,还有馨香的泥土味道。
故乡的春天,是一种情愫,不仅仅是自然界的一道靓丽风景,也有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与灿烂的笑容。想念故乡,更加想念它的春天。在风起的时候,摘一枝蒲公英,顺风一吹,那些飞起来的小伞花,把思念悄悄的带到了远方。重新置身于故乡的春天,我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感受,但我想,至少会有一种感受,那是一种醉,如春天的百花盛开,如春天的和煦阳光,如春天的湛蓝天空。这种醉,是一首不朽的春之曲。我期待着在春天回到久别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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