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阵春风拂过我的脸颊，我就被春天唤醒了；随着第一缕春芽染绿了枝头，我内心就有了欢喜。我知道，这个时候，家里院落旁的那两棵老茶树上，嫩黄色的叶芽也早应该从那些浅灰色的枝头窜了出来，慢慢地在暖暖的春风里、在和煦的阳光下伸展变绿变大。

那两棵老茶树，打有记忆起，便在那里生长着了，听说还是爷爷年轻时候亲手栽植的，它们长的不算太高，但是枝干相对比较繁杂，向着四周张开。可能因为向阳面地理位置好的原因，周围老是会生出一堆荆刺，所以每年春天，在这荆刺之中，乱枝之间，点缀着这两棵低矮的老茶树，只要经过一场春雨的洗刷，就会绿的那么养眼，尤其是枝尖嫩绿的细芽，看了格外喜人。

那两棵老茶树会在整个春天长出三茬叶子，而第一茬叶子采摘就在清明前夕，刚出来的嫩芽，捎带着一片小叶子，手撵着枝间轻轻一掐，嫩嫩的细芽就落在了掌心，一瓣瓣嫩绿像是把整个春天捧在了手里。不多时就会收获很多，一上午时间，满满的一竹篾筐，没等搁置一会，母亲就拿到灶上，全部倒进铁锅里，我便在灶头下面攒上小火，不一会儿，一口大铁锅烧得滚烫，母亲伸手进去不停将茶叶来回的翻炒，使茶叶均匀受热，水分大量蒸发，不多时，叶子就变成了翠绿，茶的香气就飘满了整个屋子，沁在心脾。我想这算是制作茶叶最重要的一段工序了，火候的大小、翻炒的时间均会影响茶的口感和香味，多一分太老（苦），少一分太涩。待到叶子刚刚杀青后，母亲便全部舀到簸箕里稍微凉置一会儿，便开始轻轻揉捻。听母亲说，这种嫩叶是不宜揉捻程度过重的，会让嫩叶破损不完整造成形状不好看而且会严重破坏叶子的品质，我看着那一堆叶子慢慢卷曲成条，均匀却一致，像是封存了一叶叶的春光。随后，母亲便又将叶子弄散至铁锅里，用铁锅的余热，再一次翻炒后将茶叶摊平在锅中，最后，茶叶在烘培中完全失去了水分，外形扁平挺直，色泽油绿明亮，茶香清新。

我也会从锅里拿出一小撮，放到碗里，倒上热水，那叶子一片片的飘竖在碗里，像是等着我点数似的。喝一口，清淡中有一点点苦味，再喝，腮边就有些是甜丝丝的，茶叶的味道和感觉自那时候我就有了体验。

清明过后，那两棵老茶树还会长出第二茬、第三茬叶子，但都是相对老一点的叶子，经过母亲亲手加工制作又是一份别样的口感。就这样，从那两棵老茶树上采下的三茬叶子承包了我家一年的茶叶用量。

我不好茶，也不懂什么茶趣，只知道它是陪伴了我小时候的一种天然饮料。如今，每次清明时节回家去，母亲总要塞给我一包她炒的茶叶。偶尔时候，我就取出来，沏一壶开水，扔几片到杯子里，看着茶叶一叶一叶舒缓地展开，沉浮起落，它们那么从容、优美与淡然，浅浅轻呡一口，入口清香，入喉甘甜，入心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