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姐弟四个,弟兄三个他排行老大。听母亲说,在他和父亲结婚之前,奶奶就去世了,那时候小叔只有五六岁,他顺理成章地成了家里的顶梁柱。自我记事起,父亲就是生产队里的手扶拖拉机手,想当年,在其他人眼里,这可是相当风光的技术工种了。
如今父亲已近古稀之年,但他依然割舍不断对土地和他唯一到现在还能勉强驾驭的“机械化”——手扶拖拉机的感情和牵挂!父亲年纪大了,再开他的拖拉机明显已经力不从心,加之拖拉机的工龄也将近四十多年了,即使曾经多次从亲戚的废品站淘回了柴油机、变速箱等进行更换维修,这个老伙计也时常会撂挑子、耍脾气,而父亲总是双手沾满了油污,用大半天的时间耐心地为老伙计“诊治”。
多少次我们全家都劝他,上年纪了,没劲了,你的手扶拖拉机留着也没多大用处了,就当费铁处理了算了。但是父亲却坚定地说:“有个这东西,总比我拉架子车省劲吧”!其实,他的心思我们大家都明白。父亲老了!虽然他不愿承认!这个朴实的老农民和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通过自己的辛勤劳动与汗水撑起了贫瘠的家,赢得了别人的尊重。到老了,他也不想闲下来,不想成为子女的负担,还想做个自食其力的有用的人。
如今,家里的地不到两亩,每到耕种收割时节,旋播机、收割机等设备三两天便忙完了所有的活。父亲的手扶拖拉机似乎总也派不上用场。每年的夏收秋种好像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昔日农忙时节的犁地、播种、碾场和各种的应接不暇也都已消失不见。经济时代,很多人把账算得清清的,地里如果不种经济作物的话,单靠种小麦和玉米之类的普通作物,一年到头能保本就很不错了。我每回一次老家,都让他把土地转包给别人,到城里和母亲一起帮我们照看孩子,但是,他却异常坚定地说“不去,我不去……”各种借口,比如:“东西贵、没地方转、吃的菜不新鲜、住暖气房闷得慌……”我知道这是借口,他不想闲下来享福,他还想给我们种新鲜的瓜果蔬菜、磨没有添加剂的面。母亲到城里帮我们带小孩,父亲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留守老人”,孤单单一个人守着家、种着地、吃着最简单的饭菜,过着最简单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时常觉得,父亲种的不是地,而是一种情怀,一种最普通的劳动者所拥有的勤劳朴实的情怀。父亲就像老黄牛一样,老实、本分,一辈子都在默默付出。他认定他的汗水不会白流,他用他的一生阐述了路遥那句“即使毫无收获的指望,也要心平气和的耕耘”的正真含义。
十九岁那年我应征入伍,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在部队,我不怕苦、不怕累,传承着父亲身上那种中国农民的优良传统,让我由一个社会青年顺利完成了到一名合格军人转变。父亲质朴醇厚的品性和部队的培养教育,引导激励我加入了光荣的中国共产党,纯洁和实现了我的人生追求与价值。
养儿方知父母恩。一个传统式的中国农民,一个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生他养他的故土的人,一个一辈子只会开手扶拖拉机的人,一个一辈子只知道辛勤劳作、不善表达的人,一个一辈子也没有给他的儿女讲出来过什么大道理的人,他不需要讲了,他用他的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做“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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