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岁岁,又是一夏。
前几日,正在院子里玩,艳阳高照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大家都四散开来,我喊着小崽子往家冲,可还是没跑过顷刻间落下地豆大雨滴,只能躲在屋檐下。他倒是不急,伸手接着雨,乐得嘎嘎直笑。雨下小了一点赶快出发,眼瞅着要到家,忽得又一阵雨,我怕淋着小崽子拿衣服要给他盖,人家一点也不需要,顶着湿了的头发骑着车跑得飞快,还说:“妈妈,快点,这雨一点都不大,我们马上到家了。”
想想也是,如今这样护他,怕淋着,怕着凉,可自己小时候不也是这样,母亲又何尝不是这样。
上小学的时候因为父母上班无人照看,几乎每年暑假母亲都会将我留在大姨家。大姨对于孩子写作业的态度是,今天写了就好,不会检查、验算,更不会布置多余的。用依依不舍地表情送别母亲,接下来就是我上山下河的好日子。那满山的花、草、药材,褪着壳的知了都在向我喊话,那流淌的河水都在向我邀约。
最爱雨过天晴,大片的地软铺着就等着你拿,冒着头的蘑菇就等着你采。雨后的河水也变大了,我和表兄弟呆在河边能玩一晌午。大都是拿个罐头瓶装上一点馍,蒙上塑料袋,戳个洞撂河里,过个一时半会的里面就有小鱼小虾进去。偶尔发挥超常还能徒手抓鱼。那些留在河床上的泥,晾成半干的“泥碗碗”,是做成翻开石头下乱窜地螃蟹“地牢”的绝佳材料。看人家大人炸鱼,那白花花的一片,啧啧,好多盘炸小鱼。
大姨是不让去河边的,说是有小孩不小心让冲走了,又说怕晒着,更甚着说尤其晌午时分有什么神,不能冲撞。我知道,其实就是母亲叮嘱了,除了要好好写字外,因为我皮肤不好,晒了、有细菌了、让枝叶划拉了一片片发痒发红。河水太大怕我贪玩,发生危险。
初中时自己在学校外面住宿,和几个小伙伴周末出去玩,结果下起了雨,可是好不容易地休闲时光怎能错过,于是我们在大雨里奔跑,路上躲雨的人们纷纷侧目。那时是以叛逆、张牙舞爪彰显不同的,仿佛和一场大雨的对抗,不屑于躲雨的年少才足以承接那些年看过的偶像剧,才足以拼起独特的青春。可在大人的眼中,这件事不是这样发生得。
回到家已经湿漉漉,房东阿姨带着责备地关心我也知道,而避免不了得是日后闲聊中这件事被母亲知道。先是一通数落,接着是对自己的埋怨,总觉得是她留我一人上学,无人照看,不知道多可怜。
你看,有时妈妈总是把原因归到自己身上,总是想着以她的全力护你周全,可年少的孩子并没有拥抱她。这所有的体会是在越来越年长的时光里才慢慢长出来得,更或者是因为自己成为了妈妈。每个孩子与世界连结的第一个人便是妈妈,而日后她便千千万万遍地与你连结。眼里是你,心里是你,无需多言。谁都想从肆无忌惮地爱里长大。
坐在窗台数水滴不由跟着直点头的小脑袋,又让我想起他更小的时候,雨过天晴的广场还留着积水,小小人儿就是喜欢水。管他呢,下脚就踩,从慢慢试探,到肆意奔跑,映着太阳光泽的是一串明媚的笑。担忧的劝说根本无用,只能依着他在童年那一天,捕捉快乐。
岁岁年年,又是一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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