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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龙煤业穆海宏散文:夏天的一场火

发布时间:2023-06-19 16:20:11

午后,日头如同一个大火球一般挂在天上,将塬上的洋槐树一个个晒得都蔫了头,隔着窗户,我看到院里的黄土似乎在冒烟,让远处土墙都变了形。蝉也被晒得有气无力,一声不吭,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一块土块砰地一声掉在院子中央,四散的黄土渣并没有让远处的土墙回归原本的模样,但却让我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急忙溜下炕跨过门槛,脚丫子刚踩到院里就烫得又将脚丫子收了回来,慌忙找来早已经被大拇指磨了两个洞的布鞋,刚到院里,就看到父亲将架子车推到大门口花椒树下,上面铺着一张草席,此刻正袒着身子睡得正香,我又赶紧放慢脚步蹑手蹑脚地跨过车辕,生怕惊醒正在睡梦中的他。

果不然,阳子已经在窑坡上的大洋槐树后等了很久,看到我过来方才探出头并兴高采烈地告诉我,水池子下面的坑里已经集满水,要赶紧去,不然一会日头准把水都给晒得没了影子。水池子就在不远处,这是一个高原村落赖以活命的源泉,池子不大,就建在一个土坡上,细长的钢管一直将水池和沟里的泉井连接起来,需要有人隔三差五去沟里发动机器将水抽到水池子里,再在固定的时间里开门放水。在水池子下方是两个放水的阀门,只需要用力一扳,清凉的泉水便喷涌而出,平日里,两个阀门都被铁链子穿着紧紧锁住,也许是因为年月太久吧,阀门关得再严实,也会有水滴滴答答漏出,汇在一起流到不远处的一个土坑。近段日子里,阀门的滴答声越来越大,有时甚至变成了一条细线,这才让水坑里能够聚满水。

阳子早就备好了两个玻璃酒瓶子,将其按到水里,咕嘟嘟的一下就灌满了,两瓶都满了后,便提着跑到更下面的土坡上,用小棍挑开地上的牛粪,眼前就会有一个小拇指大小的洞,只要朝着洞里灌水,不一会,一只屎壳郎就会摊着脑袋钻出来,被逮个正着。就这样,我和阳子两人一个晌午都在忙活,直到将那一摊子积水全部灌完方才罢休。

在洋槐树的树荫下,我们平躺在草地上,阳光从树荫间斑斑点点洒了下来。阳子突然问我,有没有吃过烤南瓜。我摇了摇头,阳子又说那咱去烤一个尝尝,我今个有火。我想了想答应了他。顶着烈日,我和阳子也不顾被关在玻璃瓶里屎壳郎的死活,又一溜小跑来到一个土坡下面,那是村里吴大爷的一片菜地,为了防止牛羊,菜地用圪针围了严严实实的一圈,但却没能够围住我和阳子。进入菜地后,顺着南瓜蔓我们才发现在这个节令的南瓜大多才和拳头一般大小,离变成金黄色似乎还差很久,但阳子却说无所谓,只要是个南瓜就行。

我找来一个木棍在一个斜坡上挖了个洞,阳子便摘来一个嫩绿的小南瓜放在坑上面,又将拾来的干草放在土坑下方,再备好一些干树枝,就等着阳子拿出他的法宝。只见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火柴盒,从里面取出一根火柴,低着头轻轻一划,一股火苗便腾得窜了起来,阳子急忙将火苗放到干草下面,随着一股白烟和噼噼啪啪声,干草便被点燃起来,我连忙放上干树枝,不一会,火就逐渐大了起来。

我为南瓜插上一根棍儿,手忙脚乱地转着,生怕烧焦任何一面。可已经半天了,还是没有闻到一丝南瓜味儿,迫不及待的阳子直接跑到一旁的柴垛上去抱来一把柴火,随着火越来越大,我只能忍着烟熏火燎伸长胳膊,眼看着南瓜被熏成了一个黑疙瘩。就在这时,突然从菜地中央卷起了一股风,我眼睁睁看着风卷进了火堆,卷着了火苗朝着吴大爷的柴垛而去。

随着一阵猛烈的噼噼啪啪声,吴大爷的柴火堆先是冒起了一阵浓烟,紧接着便是一人多高的火苗腾空而起。我来不及多想,一把扔掉手里的南瓜,急忙拉着阳子撒腿就跑,跑出菜地上了坡,我们俩又停下脚步转过身,只见吴大爷的柴火堆上浓烟滚滚,火苗冲天,吓破了胆的我俩又是一路小跑,身后隐约听到吴大爷的院子里传出呐喊声。我们无处可去,索性又跑到水池子旁的墙根下躲了起来,只听到外面的土路上,有大人们急促的脚步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们俩又偷偷地钻出身子,朝着吴大爷柴垛的方向望去,只见那里已经没有了冲天的火焰,只有一股白烟在飘着。阳子就拉着我,我们两人又朝着吴大爷的柴垛走去,谁知刚走了没多久,就看见一群人扛着铁锨过来,其中有我的父亲,也有阳子父亲。

我和阳子本想躲到洋槐树后面,但这次却晚了一步,父亲走了过来,从肩上放下铁锨,我看到铁锨的刃将一团杂草连根铲掉,就连忙低下了头。就在这时,我听到阳子的哭喊声,想必它已经全部招供了。

阳子的父亲说,就是这俩碎怂给点的,手里捏着从阳子身上搜出来的火柴。我听到铁锨把落在阳子屁股上的声音以及严厉的呵斥声和他的哭喊声。父亲没有吱声,又收起了铁锨,转身而去,我紧跟在他的身后,不安的心跳和火毒的日头使汗水很快便湿透了全身。

整个下午,父亲都没有再提这件事,等到天快要黑的时候,他拿起绳子来到柴垛,将那些干透的柴火又重新整理起来捆好,一趟一趟背到吴大爷的柴垛,直到月亮都升起了很高,父亲才和阳子的父亲一起为吴大爷又重新摞起整齐的柴垛。

那一夜,我依然睡得很香,似乎那一把火和我都没有丝毫关系,早饭后,父亲拿过铁皮水壶灌满了水,将老镢擦得锃亮后又取来一把小镢,钉牢镢楔子放在我的肩上。趁着日头还不高,他带着我下了西沟,又上了对面的山峁,在一片荒地上,他停下了脚步,抡起了镢头,我也紧跟在他的身旁,挥舞着小镢头,将黄土挖开,便看到筷子粗细的甘草,他带着我一边刨土,一边将挖出的甘草丢在一旁,晌午时分酷热难耐,他就带着我躲在一旁的灌木丛下面,打开水壶轻抿几口后递给我,等日头稍微斜了一些,就起身带着我到另一片黄土上继续挖甘草。

一连三天,他带着我走遍了附近的几个山峁,每当日落时分,便将一天的收获捆起来挑着朝回走,每次到家时,月亮就已经挂在了院里最高的槐树顶上。草草喝过一碗稀饭,父亲依然会坐到花椒树下的架子车上一言不发。

终于等到了逢集,父亲将三天所挖的所有甘草捆好,套上毛驴车来到镇上,他带着甘草来回在人群里转,一家又一家不厌其烦地询问收购价格,最终将甘草过秤卖了出去,紧握着几张零票,他带着我来到饸络摊上,要了一大碗饸饹和一个空碗,将饸饹分给我,自己只留下大半碗的汤,泡上他出门时带的干粮吃完,再在集市上胡乱转转,等天稍微凉快了就赶着毛驴车回到家。

父亲将那一堆零票都掏出来,一张一张,一个一个整理好,又带着我来到吴大爷家。我听得出,父亲对吴大爷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如此的低声,就好似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完全失去了他往日洪亮通透的嗓门。父亲从口袋里掏出钱递给吴大爷,吴大爷坚决不要,说就烧了几摞柴,都已经补上了,有柴烧就行了,要钱也没用。在父亲的坚持下,吴大爷推辞不过,就只好收下了钱,父亲这才长长吁了一口气。

月亮又升了起来,挂在了半空中,我紧跟在父亲的身后朝家而去,他的身影被月光清楚映在大地上,干净而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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