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了的蓝天,一路秋风拂面,午后阳光静静的照着这片让人魂牵梦绕的故土,我禁不住热泪盈眶……
我的童年就是穿梭在这充满温情和友爱的矿山住宅区度过的,和昔日的小伙伴一起幸福快乐的成长。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形同手足的亲人……
奔驰的火车、高高的烟囱冒着滚滚的浓烟成了那个时代的建设标志,厂矿到处都是机器的轰鸣声。
那时候,能住上公房的就算是情况比较好的,那是矿上给像我爷爷一样的工人盖的一排排瓦房,一大家子人才能分到一间或两间,家家都有个“后院”,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职工家属又在房前屋后开出一小块菜地,点瓜种豆,简陋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巴尔扎克曾说过“苦难是人生的老师”。正是这样的艰辛生活教会了多少矿工子弟吃苦耐劳,宽厚坚强,砥砺奋发。
这次回家赶上镇上“过会”,油糕摊上师傅熟练的将盘过油的面团分成剂子,手指间默契地配合旋成圆窝,填进老红糖做馅,收口下锅。这陌生又熟悉的情景,把我带回了二十年前。
大庆路是矿区的主街道,街道上也有很多和油糕摊主一样靠手艺谋生的,诸如补鞋的、理发的,也有挑了鸡毛掸子沿街吆喝的,在街上支一张小桌子,帮别人拔牙补牙的,还有坐在某个角落晒着阳光替别人卜卦算命的,这些人经常组合成小街的风景。苦着脸的也有,但更多的时候,你看到的却是一种热闹的茫然的笑。
打牌的还在打牌,哄笑的还在哄笑。笑声,隔着空气,隔着一顶顶红色的伞,从那头传到这头,从小吃摊经过的时候,这些笑声里又夹杂了浓浓的佐料味。
老人们常说,家财万贯不如薄技在身,只要手艺精湛,就不愁养家糊口。
都是生活,各有各爱,都有欢喜,都有艰辛,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大庆路不长,现在唯一坚守生意的就补鞋匠们。街上的补鞋匠有好几个,每到街天,这些补鞋匠,一大早就把补鞋的家什,从家里搬到街上。人,是固定的几个人。地点,是固定的几个地点。一条街,几个鞋匠各分一个位置,各据一个区域。在各自的地盘上,占街为业。
这些鞋匠,我认识其中一个,大名不详,我唤他万叔。他把地摊支在菜街旁边,紧挨矿区公园是最繁华的地方。补鞋的家什放在铺面门前,闲时倚着国槐树乘凉,和几个街上的闲汉,坐在树下打“斗地主”。这是街道最流行的纸牌游戏,一帮人就这样地在坐在树下,报纸垫底为桌,“斗地主”的人天天就那几个,而看客也常是老面孔,指指点点,说说笑笑。打牌的人赢了,反而是指点的人眉飞色舞,自觉还比赢的人高兴,指点之功带来的成就感,瞬间就在小树下随着笑声散开来。假使输了,也无所谓,即便引来旁人一番抢白。但嘻嘻哈哈笑过之后,还是管不了在旁边指手画脚,言三语四。他们是不用遵守观牌不语真君子约定的,这一套与他们的生活似乎有一段距离。与他们有关的,是打牌所产生的刺激,和由刺激带来的快活。这快活,是每天小街上最热闹的景象。
有时,他们也会为打牌而撕了脸面,乱说乱骂,不羞不臊,不管不顾,粗话脏话脱口而出。骂爹的骂爹,骂娘的骂娘,这几个人,是天生骂人的好料。手指着要骂的人,语言粗鄙得让坐在背后商店里的女人们,边听边转了身子,用手蒙着嘴吱吱地笑。有小姑娘,干脆就红了脸往店里去或者低了头离开。吵完,骂完,又开始发牌出牌,然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吵。树下的日子,就是这样的快活。
万叔,不是本地人,一张口,浓浓的四川味。他随父辈来到陕西关中近40个年头。他身有残疾,身高勉强一米,却娶得贤妻,生活和睦。不管天晴下雨,他常在补鞋的地方,撑一把大红伞,伞红红地映着地面,也衬着补鞋的人。从面前经过,他就看你笑,一个招呼过后,就自顾做手中的事。底层百姓常见的恣睢和苟且,在他的身上,你看不到。偶尔还会跟你谈及路遥《平凡的世界》。在他的身上,没有艰辛之中的哀叹和怨气,没有底层人的暴戾和乖张。相反,对生活的坦然、坦荡,不得不让你认识生命的高贵,与地位无关与财富无关。
哪怕境遇再恶劣,哪怕生活再窘迫,从他骨子里透出来的光亮,没有矫情,也没有向人讨好的谦卑。人与人之间的厚善交流,让我不得不对生命进行审视、反思和修理。忙碌的时候,也会看到他的女人,用一个碗或者一个盒子,把饭从家里送到街上,女人一边看着他一勺一勺地吃,一边跟他闲唠着,不知道说什么,却可以看到万树满脸的笑,点头回应着女人。吃完饭,女人掏出一张纸,让他擦擦嘴角,又轻轻地捏开瓶盖,让男人喝一口从家里带来的水。那一刻,什么山盟海誓都抵不过这样的相厮相守。相濡以沫的人生,平平淡淡的日子,总有如此温馨感人的力量。吃完家里送来的饭,喝了女人递过来的水,又开始做他自己的事情。而女人也就拿了一个小凳子,坐在万叔的身边,静静地看着。这样的场面,天天如此,只要你留心,每天你都可以从他们这儿获取一种感动。来来往往的行人偶尔地一瞥,这拉扯着的生命力里便带了锋芒,会刺疼人,火烧火燎般的感觉。只是,我不知道,像万叔这样的补鞋的男人,能不能听到,或者闻到。这些鞋匠们对来补鞋的人,倒是绝对地宽容,也不会带来成见。
在老街上守着自己的阳光,自己的地盘,自己的风雨,做着自己养家糊口的事情,这怕是矿区对异乡人最大的怜悯和最大的慈悲了。处在这样的怜悯和慈悲中,我却不知道,人,应该具有一种什么样的精神长相?或者,生命应该具有一种什么样的精神风貌?
人流,车马,偶尔扬起的灰尘中荡漾着羊肉馆飘散的香味,他补他的鞋,我继续走我的路。时光在不经意间流逝,生活越来越好,万叔学会了与时俱进。淘汰过去工艺,掌握了新材质鞋靴修补的技能,服务上紧跟市场的需求。较过去相比,虽然空闲了不少,但矿区仍有万叔他们的身影,补鞋人的价值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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