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留古镇的时候,日头已经很高了,虽然一大早就从富平县城出发,但乡下的班车就是如此,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实在是锻炼人性子的最好办法了。
因起得太早,此时腹中一阵饥渴,但这个时分,想要在街上寻得一家馆子吃口热饭已经不可能了,只好在小商店购得些许面包饼干一边简单充饥,一边等待开往张桥的中巴车,约莫半个来小时,中巴车终于姗姗而来。车上已经几乎坐满了乘客,整个车厢内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但随着车速逐渐加快,田野的风便将这些味道吹到车窗外面扬长而去。
因永陵所在的何家村距离留古并不远,只能紧紧盯着车窗外,生怕错过了最近的路口。远远地,一个孤零零的巨大封土便映入眼帘,隔着望不到头,长势正旺的玉米地露在炎热的日头下,就连封土上那些蛇形的小道都看得一清二楚。但此时感觉永陵和班车所在的位置并不是最近的距离,就存着侥幸心理继续往前,等觉着差不多了,连忙呼喊司机大哥停车,但司机大哥却纹丝不动,专心致志握着方向盘,专注盯着前面笔直的公路,等他反应过来再去踩刹车降车速时,远处永陵的封土已经位于车窗外的右后方了。
下车后,中巴车冒着轻烟一溜而去,只有我一个人傻傻站在路边,回头望去,永陵在远处的玉米地尽头只露出了个头,好像日头把它晒得害羞了一般。如此这般,要不就原路返回,找最近的路口步行,要不就横穿眼前的这片密密麻麻的青纱帐,思来想去,最后认为,反正都是走路,那就选择最近的一条,直接从这片玉米地穿过去。
后来事实证明,我确实想错也做错了。起先,通往玉米地的是一条长满杂草而又结实的土路,走不了几步便被毒辣的日头晒的汗流浃背,走了不到一百米,宽阔的土路消失,横在眼前的全是一人多高的玉米地,密密扎扎望不到边,简单做过选择后,沿着两片玉米地狭窄的田埂继续前行,可一钻进玉米地,一股蒸汽便从脚底升起,如同将人放入一个巨大的蒸笼之中,就连喘口气都觉得困难,那些锋利的玉米叶子无情地从双臂、颈肩、脸颊等部位划过,虽然没留下血印子,却令人奇痒难忍,苦不堪言。
因身在玉米地里,也无法看到永陵的封土,直至凭着感觉一路向前,好不容易走完一段田埂,眼前终于宽阔了一些,连忙踮起脚尖望去,才发现方向已经偏了至少90度,令人懊恼,但也别无他法,只能忍受着酷热和奇痒,继续沿着另一条田埂向前,等走到田埂头时,另一片玉米地横在了眼前,看来只有从中穿过才是最近的道路了,但一脚下去,才发现这片玉米地好似被刚刚浇过水,差点没把人陷进去,也就只好作罢,看来只能选择田埂才是最保险的了,可不承想,不论怎么走,都没有最近的一条路,最令人心跳和不安时,走了大约一个小时,背后的汗干了湿,湿了又干,也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而且隔着密密麻麻的玉米叶子,似乎也能看到永陵的真面目,却被杂草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所吸引,连忙停下脚步,吹了几声口哨,一条如拐杖般粗细的长虫从杂草中露出了绿油油的身子,吐着信子优雅的从我的眼前爬过。
和大部分人一样,生来就对这种生物充满了惧怕和敬畏,就在它出现的那一刻,全身的汗毛都要竖了起来,脑海中浮现出各种与其搏斗的样子,但他似乎很瞧不起我这个个头高大的对手,甚至看都没看我一眼,大摇大摆地扭动着身子消失在了另一片玉米地里。良久,才回过神来,看来,得赶紧离开这片玉米地了,也顾不得玉米叶带来的奇痒了,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加快了步子,不论是不是永陵的方向,只要让我赶紧出了这玉米地就谢天谢地了。
继续走了大约一刻钟,玉米地终于被一堆高高的土坎挡住,手忙脚乱爬上土坎才发现,已经到达了永陵的封土下,脚下的这块平整的土坎正是永陵唯一的陪葬墓。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仍旧酷热难耐,那最起码可以透透气了,回头望去,依旧是一片看不到头的玉米地。
这座陪葬墓的封土若不是仔细看,大多时间都会被认为是一个土台子,高不过四五米,上面还有耕种的痕迹,四周长满了杂草和各种不知名的灌木,看来,这片并不大的土台,也曾是村民们的一小片良田了。只是不论这里面葬的是贤良淑德的乙弗氏,还是恶毒嫉妒的郁久闾氏,又或者是兄妹情深的元明月,总之,她们的故事也都随着历史的尘埃而更加扑朔迷离了。
永陵就在旁边,近距离望去,是一个巨大的圆丘形封土,封土四周都有被人踩出来的蛇形小道可以登顶,在封土的一侧还有两通文保碑,但其中一个已经略有破损,在封土的另一侧,则是一条宽阔的水泥路,干净又笔直,直接可以通往刚才班车经过的公路了,若是选择在这两条路的路口下车,则要轻松惬意的多,只可惜第一次来,差点被这百亩的玉米地所征服。
抬眼望去,封土之上遍布酸枣刺,一不小心就会毫不留情钻入皮肉,沿着其中一条蛇形小路向封土顶而去,小路异常陡峭,也就明白了为何呈蛇形的原因了,封土虽高,但几分钟后就可以到达顶部,举目四眺,苍野茫茫,四周望不到边的玉米地在阳光下如梦如幻,近处远处的大小村落错落有致,被宽窄长短不一的小路密连成网,如同镶嵌在关中大地上一颗颗大小不一的明珠一般璀璨。
封土下来后,沿着公路便进了最近的一个村庄,而永陵唯一的一件石刻獬豸就位于村边的农田里,只是正值庄稼茂盛时节,在公路上反复寻找也不见其踪影,就只好求助路人,一名五十多岁,戴着一副石头镜的大叔远远走来,连忙向大叔说明来意,大叔倒是热情,直接走到路边两块玉米地中间的一行桃树林中,跟着大叔,猫着腰走进去没多远,便见那石刻獬豸歪着身子喝醉了一般站在两棵桃树之间,近身细看,这獬豸虽说已经在此站了一千多年,忍受了数不清的风吹日晒,但线条流畅,张嘴瞠目,古朴简约,不由为古人的伟大艺术品肃然起敬。
桃林比玉米地要清爽很多,待转身时,大叔已经不见,连忙猫着腰钻出桃林,只见大叔正坐在路边的房檐下乘凉,不由为大叔的敬业精神由衷感叹,却不承想,大叔从脚下的小竹筐里取出几颗已经熟透的桃子递了过来,连忙摆手推谢,大叔却异常热情,盯着我那发红的双臂说,吃你的吃,桃毛都洗净了。
版权所有:球友会网页版,球友会(中国)(黄陵矿业集团有限责任公司)
地址:陕西省黄陵县店头镇 邮编:727307 技术支持:黄陵矿业信息中心
Copyright(C) 2011 Huangling Mining Group E-mail:txzx@hlkyjt.com.cn
陕公网安备61063202000102号 陕ICP备案0500608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