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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陵发电公司刘丹散文:轻舟已过万重山

发布时间:2023-07-31 12:01:45

最喜夏日阴雨,连珠急落,凉丝丝的惬意。这时的风又轻又柔,一改往日的热烈泼辣,颇有几分秋的老成。看东边天空是暗沉沉的灰,厚厚云层下似乎藏着倾盆大雨。往西望去,淡淡的日头又躲在浅些的云里,只露出模糊的脸。夏季的天,小孩的脸,反复无常。

读《乡村厨具·亮瓦》中,见过这样的文字:“人吝点灯,月点灯,即便没有月亮,亮瓦也会把天光聚集起来,然后挥发成块状的斑光,不遗余力地泼向厨房。有报晓的鸡鸣或是狗吠传来,经了亮瓦的濡染,也变得白亮、水灵而柔美。若是雨天,偌大个屋顶,唯有亮瓦上嘀嗒着晶亮的雨珠,似乎所有雨珠,都在这里汇集,真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意趣,也给潮湿晦暗的厨房,平添了几许生气。亮瓦,其实就是厨房的一眼天窗,可观天晴月缺,可感世间冷暖。”

赶在雨夜走进影院,大人想看,小孩顺带。《长安三万里》以高适的视角来叙述李白的重要生平,并在讲述的过程中也回望了自己的一生。同每一个拥有过年轻和正青春的追梦人一样,作为观众,我有了为追逐梦想而远在他乡奋斗的那份漂泊感,以及我们在面对时间的时候,那种普遍的无力感这两点共鸣。如果把大部分电影比喻成小说,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那长安三万里就是一篇叙事散文,娓娓道来,感染力强。

《诗大序》里面讲:“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诗人心里受到触动,于是就把它写了下来。唐朝距今已经一千四百多年,但是我们却可以通过文字,把诗人们曾经走过的路再走一遍,回到那个由文字构筑的画面与美中去。所以才有“今人得见古时月”。他们二人有着不同的个性、才情以及不同的人生轨迹,二人的诗作风格也不同。李白的诗,多似“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般快意、浪漫、豪放,让人读之有豪情;高适的诗,如“山川萧条极边土,胡骑凭陵杂风雨。”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这般写实、工整带有强烈现实主义批判色彩。

在高适的讲述中,我们既能感知到“诗仙”李白作为一个才华横溢、恣意浪漫、乐观豁达的绝世天才放浪形骸的一面,也能感知到他怀揣青云之志却屡屡碰壁、历经起伏、最终晚景颇为凄凉的一面。透过高适的讲述,体会到他作为一个有志向、有担当、有才华并用勤奋与刻苦来取得成就的那种脚踏实地。通过一步一步地积累,不但留下了不朽的诗篇作品,也获得了不错的功名。

但在他们这些不同中,我又看到了一些相同之处。比如他们都很想在长安施展才华,期盼着建功立业,但又都没能获得机会,只能离开长安,去到其他地方;比如他们都很想博取功名,却在追逐这一梦想的道路上历尽坎坷,有过高光时刻,亦有低落时刻;比如他们都拥有才华与志向,也都不轻易言弃,但却都在时间面前不得不接受青春的不复返……

跟着李白和高适从青年到老年,历经着种种故事,回响着句句经典。在银幕上遇见一个又一个有着传世佳篇的诗人们纵酒论诗的样态,那种“人生得意须尽欢”的豁达态度,那种四溢着才华的绝美篇章,真正是满足了我们对大唐文人墨客的一切想象。

电影里,有很多让我觉得忍不住想深吸一口气的时刻,当暮年的李白乘一叶竹筏顺江水而下,面朝开阔的江面呼喊“轻舟已过万重山”的镜头,那种一切重来的豁然借着画面、音乐、文字冲出屏幕,一阵狂风一样扑面而来,有块垒尽消的感觉。去看《长安三万里》,其实就可以看作唤醒这种美学本能的一个契机,哪怕你不了解长安,只要你成长在中国的文化语境里,识过汉字背过唐诗,就一定会有被影片中饱满的情绪击中的瞬间,这种共鸣归根结底是中国文化在传承中赋予了人们某种共同的记忆,这些记忆经由文字被传承,又经由影片中富有情绪和感染力的诗歌念白而被唤醒。就像那首脍炙人口的《静夜思》,高盛元老师曾这样解读:当我们小时候在故乡去背这首诗的时候,并不会意识到这可能是命运在我们生活里面埋下的一个伏笔。而当我们离开故乡,在某个夜晚,我们和李白一样抬起头来看着月亮的时候,我们心里的情绪——那些早已经刻在DNA上的情绪,会被月光唤醒。

影厅里都是家长带着的小朋友,我们跟着屏幕里一起诵诗的样子让我觉得很动容。李白、杜甫、高适的脚步,穿过王朝更替,穿过战乱与饥荒,终于走到了此时此刻。这络绎不绝的、流连在纸上的脚印,被世世代代的炎黄子孙小心翼翼地保存着,这些脚印勾勒和丈量出的脉络,就是埋藏在我们体内的文化基因。

盛阳身侧,人生角色鲜活,带着独特的光芒用饥饿的目光审视生活,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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